林奈抬抬眼皮子, 跟他对视一眼,亦看了下何青柔,似乎不愿,但磨蹭半晌, 还是起身,端着茶壶出门。带她们进来的员工机灵有眼色,见林奈走了, 连忙也出去,并贴心地带上门。
出了门,她并没立即离开,而是在门口驻足一会儿, 老院的隔音差, 宋天中的嗓门洪亮,站在门外便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待听了两句, 才温温吞吞去接水。
屋内, 宋天中了然地瞥了眼外面,看到门口的人影没了,收回目光, 继而给何青柔斟茶。何青柔伸手止住他,接过茶具:“我给您倒。”
宋天中职位比她高年纪比她大, 属长辈, 应该晚辈给长辈倒茶, 她有模有样地对方倒了一杯, 再呈过去。
宋天中接了,满意地端起茶饮了口,饮毕,轻轻搁下杯子:“H市的茶真绝佳,满口留香,回味无穷,这么多年了,我就好这一口,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喝茶养生,对身体有益。”何青柔轻声说。
宋天中眼睛一弯,很受用这话:“只是可惜现在好茶难找,我半年前专门去H市买茶,将整个林芒山都跑了一遍,都没寻到想要的。以前制茶的人多,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以茶为生,做出来的茶地道香浓,现在时代变了,制茶的人家越来越少,山上的地方都快被那些公司包完了,出产的茶愈加粗制滥造,没原来的味儿了。”
林芒山,H市最出名的茶地,大概从零六年开始,山上的地就陆陆续续被当地的公司收走,像以前那种老式的手工制茶户已经逐渐被现代化的机器取代。何青柔家就是做手工茶的,前些年在夹缝中求生,这两年流行有机和绿色,大家开始追求品质生活,她家才慢慢好了许多,但仍旧不是很景气,勉勉强强能过下去。
何青柔自幼在H市长大,对这些还是比较了解的:“您下回再去,可以到林芒山周围的几座山瞧瞧,那些地方老茶户多,有些人家会在外面摆摊卖手工茶,很容易找到。”
“何小姐家也是制茶的?”宋天中一面问,一面用杯盖在杯里拂了拂。
“就普通的小茶户,能糊口罢了。”何青柔说,“您叫我小何就行。”
一口一个何小姐,怪别扭的。
“行,叫小何亲切点,”宋天中道,他说话直言直语的,“下次若是有机会,劳烦小何带我去转转,你是当地人,比我熟悉。”
何青柔点头以应。
宋天中暂时无话,兀自喝着,良久,又问:“小何跟阿奈认识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她回道,准确点半个月多点,说出来她都觉得惊异,这么短的时间,却感觉过了很久一样,半个月前她跟林奈才认识,可现在却十分熟稔。
有一种说法,二十岁之前的时间都是慢的,二十岁之后便光阴如梭,因为日复一日的工作和三点一线的生活会把乐趣掩盖,人变得繁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其实她很忙,但却没有时光飞逝的感觉,可能是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到底跟以前不同了。
听到她的话,宋天中端茶的手顿住,片刻恢复如常,他又拂了拂茶沫子,杯盖与杯沿相碰出声,眼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他似乎想说甚,可最终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下回再去北京,可以跟阿奈一起到我那儿坐坐。”
“一定,”何青柔说道,然后替宋天中添水,“如果有机会去,我给您带些我家炒的茶,都是三月份现摘现炒的。”
“成啊,到时候你来了就说一声,我叫人来接。”宋天中高兴应道,一听到何青柔要送茶,简直耳根子都软了,连沫子都不拂了。
他没甚架子,让人感觉很舒服,何青柔来之前还怕不好相与,现在倒挺谈得来的,想到宋天中送的吃食,她又开口:“您让林总监送的糖我已经收到了,还没谢谢您呢。”
宋天中摆摆手:“你们小姑娘都喜欢吃这玩意儿,我看到就随手买了,谢什么谢,不用那么客气。”
可能是习惯使然,过惯了以前的生活,他更偏好手工类的东西,吃的用的,老觉得手工的好,看到街上在卖手工糖,便买了两盒,想着对方是林奈的朋友,总要送点什么。
何青柔笑笑,与他随意聊着,宋天中很健谈,或许是老一辈更会为人处世,何青柔搭不上话时他总能找到另外的说的,何青柔说什么他亦能接上两句。
估摸着林奈快要回来了,他看看门口,忽而没头没脑说了句:“阿奈是个倔性子,认死理,她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也管不到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半个女儿,我呢,就希望她能过得顺遂一些,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
何青柔看着他,嗫嚅半晌,可不知说什么。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很新潮,敢于打破陈规桎梏,但不走寻常路,踩着荆棘前行,脚板必定伤痕累累,我拉她不回来,只盼有人能牵着她,也好照应照应。”宋天中道,他叹了口气,颤颤嘴皮子,看了眼何青柔,“小何,你觉得呢?”
何青柔把话琢磨一番,明白他可能误会了,她想解释一下,正在纠结该怎么讲,林奈端着茶壶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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