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来的突然,子规猝不及防间,反应却极快,闪身避过同时,张口就欲唤人。
然而他动作快,心思却更快,心念如电一转,却又生生地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声呼叫忍了回去。
便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子规看清来人容貌,双眉一皱:“你……”
那人五指如钩,将要攥到子规的颈间,手势却又一停。
原本张开的手掌一握收了回来,往身后一背道:“是你。”面上竟露出一丝浅浅笑意。
子规扫他一眼,又往那微微抖动的帘幕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在此做什么?”
那人嘴角一挑:“公公该知道,有的事能问有的事不能问吧?”
子规微微垂头:“娘娘呢?”
那人道:“你所要做的,就是怎么进来的,怎么退出去,对你,对我都好。”
子规道:“娘娘会如何?”
那人轻笑:“你对皇后娘娘,倒是极关心的……不觉得是太过关心了么?”
子规咬牙道:“到底会怎样,我只要一句。”
那人眉一扬:“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告诉你也无妨,娘娘很好,再好也不过了,——但你若是再不识相、问东问西的话,我便不能保证了。”
说话间,两人身侧本来静静垂着的帘幕忽然无风一动。
子规目光一转,那人显然也看到了。
里头寝殿内,传来极为细微的脚步声。
那人眉头一蹙,冲着子规使了个眼色,子规急忙后退一步,脚步放轻,欲走之时望见地上晕倒的小猫,刚要俯身捡起来,那人却已经抢先将猫崽提溜了起来。
子规身子一僵,停了步子转头看他。
那人看一眼手上昏迷的猫崽,白皙的手指在猫崽颈间擦过,细嫩的猫颈骨,只消一勾手指便能轻易掰断。
子规双手握拳,那人目光转动,才冷冷一笑,将猫崽抛向子规。
子规心头一宽,抬手接过来,那人手掌如刀,顺势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子规深深看他一眼,后退数步,才转身离开,一直默不做声地出了大殿,站在月光下的宫院之中,夜风吹拂,额头上凉凉地,背上亦是冷汗涔涔。
次日凤涅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昨夜睡得很是踏实香甜,因此心情大好,正要起身“晨练”,一动之间,脑中忽地想到些奇异场景。
凤涅抬手摸摸额头,皱眉回想,却想到昨晚上做的梦来。
她慢慢地瞪大眼睛,想起自己好像是梦见在跟一个男人亲热,耳鬓厮磨,然后却又酣畅淋漓地……
凤涅吓了一跳,抬手摸摸下面,果真是有些微微湿润,急忙拿了帕子来擦拭一番。
“怎么居然会做春~梦……”凤涅惊怔,又不太放心,便撩了衣裳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并无不妥,也没觉得怎样不适,才又长长地出一口气。
收拾好了,脑中那些片段还很清晰,梦中那人的眉眼却不清楚,只依稀记得竟有几分似……
“呸……定然是因为被他压了几回,所以日有所想夜有所梦了。”
凤涅下地,看看宫女们还规规矩矩站在床边,便打发她们先出去。
晨练过,沐浴罢,换上新衣,吃了早餐,精神同身体双双得到满足,被春~梦萦绕的那种奇异感觉也渐渐消散。
妃嫔们来见礼之后,监礼司也派人来,据说已经安排了皇后娘娘省亲的日程。
凤涅便对来的首领太监吩咐道:“别的事本宫不关心,只记得一宗:万万要简朴,不可大肆铺张。本宫也会派人去范府说一声,一切如旧,就当是本宫寻常回一趟娘家便是了。”
那首领太监答应,又赞扬了一番,才退下了。
如此又在宫内过了两日,倒也安稳无事,第三日下午,便是启程之日。
朱玄澹派了个小太监过来传口谕,说的是“朕今日事忙,便不过来了,皇后也不必去辞,只是切记的早去早回便是了”,凤涅只谢过万岁隆恩。
天色黄昏,凤涅重着了皇后冕服,隆隆重重出了凤仪宫,上了銮轿。
前头侍卫开路,太监打牌,宫女掌灯,銮驾之前,左边康嬷嬷右边子规,身后更也跟随宫女太监二百,禁军侍卫五百,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城。
因是皇后省亲,却又吩咐不可铺张,只一切如旧便是,且时间紧迫,因此范府也并未另起新宅,却也不好就在旧宅迎接凤驾,幸好范家在旧宅旁侧不远,有一座年前才起的别院,宽敞干净,甚是适合接待凤驾,因此范家事先般派了执事同宫中监礼司众人接洽。
凤涅坐在銮驾之中,宽敞舒适,且又是黄昏时分,不似白日那样酷热,凉风习习,倒不觉得难受,反带几分惬意。
她极想掀开帘子看看外头,然而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只能苦忍,而耳畔所听到的,除了脚步声之外,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大概是行了个有半个时辰,凤涅听到外头有一声击掌的声,连环不断传来,她心中一动,料想便是到了地方。
果真如此,銮轿又行了大概十分钟,只听得前头一声悠扬地“停”,轿子缓缓落定。
銮轿之外,便有个男子的声音,极为铿锵有力地道:“臣范汝慎,携范家上下,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至此,轿帘子才被轻轻掀起来。
凤涅缓缓起身,康嬷嬷已经搭手过来。
凤涅慢慢下轿,定睛看去,却见面前灯火通明,两边是内监们用黄布拉开的帷幔,帷幔之后排列站立许多随行侍卫,帷幔前头是宫廷的内监同掌灯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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