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湘城的夜晚总是热闹非凡。尽管已是深秋,天气倒也不十分寒冷。街两旁停满了私家车,各种餐馆夜宵店里坐满了人。旁边酒吧门口,还有好几个揽客的小伙子在徘徊。
许寻笙背着吉他,穿了件厚毛衣和裙子,下公交后沿着街边慢慢地走。她这样的装束,在这条街上并不少见,因为酒吧驻唱歌手皆是如此。不过当她路过另几家酒吧时,依然有男人不停对她吹响口哨,或者轻声喊:“嗨,美女,去哪儿啊?”“你在哪家驻唱?”嗓音中带着几分浮光夜色的味道。
许寻笙眸光清净,不闻不理,只是往前走。
“熊与光”Livehouse就在一幢旧写字楼的地下一层,既是酒吧,也是表演场所。一年半前开业,现在已成为湘城紧追黑咖livehouse的知名地下乐迷聚集地。所以当许寻笙下了楼梯,就看到livehouse外间已聚了不少人。过道旁有小窗,围着铁栏杆,卖票的小妹看到许寻笙,笑容灿烂:“姐,你来了?”
许寻笙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卖票小妹今天看她的目光格外闪亮,而且那些候场乐迷,也有不少人在看她,窃窃私语。许寻笙心想他们可能是对表演歌手好奇,也不理会,一挑livehouse入口处的帘子,走了进去。
熊与光livehouse比起别家,有很大不同。虽然是老地下室改造,保留了很多管道、糙墙,有重金属工业感。但老板却把整个空间拾掇得比较干净通透,无数扇通风窗转动着,沙发上的靠垫、半墙上嵌放的绿植,以及墙壁高处奇形怪状的挂画,都是文艺风的点缀。所以许寻笙能接受在这样的环境。
她径直走往后台,她到得早,今晚另外几名歌手还没到,倒是老板大熊坐在那儿,在拨弄吉他,身后跟着个小弟。
看到许寻笙走进来,放下背上吉他,那两人偷偷对视一眼,又见她姿态从容如常,从随身挎包中拿出个小保温杯,慢慢喝着自制的养生茶。显然是对那件事还一无所知。
大熊拍了拍小弟的肩,让他先走。幕布后就剩他和她了。大熊把吉他往边上一放,问:“这两天没怎么上网?”
许寻笙很少说废话,看他一眼,算是默认。
大熊笑的有点难以形容,说:“阿笙,前两天有酒吧客人,把你弹唱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了。”见她依然眉目平静毫不在意。大熊接着说道:“结果……你懂的,歌太好人太美,上了网站的热门推送。据说现在那个视频还很火。一会儿要是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围观,别生气。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许寻笙正喝水的手这才一顿,看着他:“很多吗?”
大熊说:“平常门票只能卖个一二百张,今晚卖了四百,就被我喊停了。不然还会更多。”
然后就看到许寻笙也没有多大情绪起伏,摇了摇手里的杯子,那手指又细又白,好看得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注意。她把水喝完,嗓音还是慵懒的:“四百也很多了,站都站不下,不怕场面彻底乱了啊?”
大熊淡淡笑着说:“我的地盘,我还做不得主?”
许寻笙微微一笑,也就不再问了。后台的灯光微弱,她就站在墙边,越发显得纤瘦安静。乌黑长发披落肩头,露在毛衣外的下巴、脖子、十指,都莹莹如玉。
大熊这么静静地凝望了她几秒钟,说:“你要是讨厌这么多人围观,要不要……戴个帽子上场?”他从抽屉里拿出顶鸭舌帽,递给她。
许寻笙没有转头:“不用。”
大熊怔然。蓦然想起当年比赛时,许寻笙在他的印象里,总是一顶鸭舌帽,长发披落,既俏又美。那是顶半旧的男孩戴的帽子。
后来再重逢,确实再也没见她戴过鸭舌帽。
自从黑格悖论当年从全国决赛淘汰后,这支已经辛苦打拼了十年的乐队,并没有维持太久。大概也把那次比赛当成了乐队的绝唱。几个月后,乐队解散。大熊用这些年的积蓄,开了这家livehouse。他在湘城人脉广,又有绝对一哥主唱地位,邀请了很多朋友过来演唱捧场,酒吧很快一炮而红。
他也联系邀请过许寻笙,原本也就是抱着尝试心态,以为以她的性格,不会得到回应。没想到许寻笙居然来了,而且一唱就是一年多,已成为“熊与光”的常驻实力唱将。这个秀气淡雅的女子,甚至在湘城地下音乐圈,也积累了相当人气和粉丝。只不过她当年参加全国赛时一直没露过正脸,现在也没用“小生”的艺名,用了别的名字,而且毕竟是两个圈子,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了,所以知道她就是当年如同昙花一现般红极一时的朝暮乐队键盘手的人,其实不多。
很快就到了开场时间,一支新乐队上台演唱,许寻笙坐在后台,听到格外热烈的欢呼声,倒也惊讶了一下。看来今天来的人,确实很多。
没多久,到她上场了。她抱着吉他,大熊为她弹键盘,还有个鼓手,所有阵仗仅此而已,简单而足够。
大熊替许寻笙掀开帘子,走出去时,看到台下满满簇簇的人头,许寻笙还是怔了一下。看到她出场,人群明显骚动,很多人在低语,在幽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但是也有很多乐迷在喊她现在的昵称:“金鱼!”“金鱼!”尤其是前排,那些死忠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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