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当然大了去了,他的灵魂没有根基,一切道德准则都是他自己用理性下的定义。他对这些准则的认同感一方面来自他在乎的人,另一方面来自生存需要。
生存的需要会跟着环境发生变化,但人总是有自己不会改变的一部分定义着他们是谁。这个不会改变的一部分就是他依赖和需要的东西。
见宁永学没兴趣答复,芙拉也不生气。
“真没办法,”她说,“你这样什么都不肯说的病人是我最头疼的,仅次于闹事的流氓和治完以后不付钱的老赖,排在第三名。那我按我以前研究的方向做点猜测吧,——我觉得你也像那只奥泽暴一样,是后天诞生的自我认同。如果把你放在方舟外面,你的生命指示物一定也是黑色。”
也许他的自我认同确实是后天诞生,和阿捷赫很相似,但她最后一句话是错的。他们这些穷卑者可能根本没有对应的生命指示物,就像是环境本身。
“你看起来很自在。”宁永学好不容易才把胳膊拧成人手,“你对自己的处境没什么想法吗?”
“想法?要我说,你才应该有些想法吧。或迟或早,医院的负责人就会上门找你来讨要我。你离海场越近,它就来得越快。你觉得是我自己想待在医院里吗?当然不是了。对医院来说,我就是它们的宝贵财产。不管是我跑了,还是有人把我拐跑了,它们都会想法设法把我收回去。”
宁永学听得很诧异。“医院的负责人是什么东西?”
“我不好说,不过你要是再多扣押我一阵,你也会欠下债务。到时候你会怎么样,就得看它的想法了。”
“你什么意思?”宁永学低声问她。
“一般来说,欠下债太多的人会被直接回收,送进太平间。不过你看起来很有价值,也许它会要求你也给医院干活,帮我分担点债务?你们中都内务部的人不是想在医院探路吗?我觉得这个是好办法。要不你就给你的上级交个书面申请,说你要在医院当志愿者,顺便也能他们探路,怎么样,很有效率吧?一定能让你升职升得更快点,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宁永学瞪着地上的人头,“我也不想给你们来历不明的恐怖医院打工。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一起打两份工。”
“这可不是你自己能做的选择。”芙拉说得很困扰,“而且打工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吧?只要我交个书面申请,它一定能同意放过你,难道你想进太平间吗?就算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也很珍惜你的生命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不是,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首先我珍惜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其次你可是科学界的重大发现,挂在上面的天使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活着。”她严肃地说,“要是能让我对你开一下刀......”
“我明白你荒唐的想法了,不过这事绝对不可能。”
“只要我摸过你每一个内脏,我们就能变成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了吧,——不如就先从你开始吧!总要有个开始对不对?我会好好对待它们的,就像对待我自己的内脏一样。说实话,要是你非想进医院太平间,我也只能申请把你的尸体要回去开刀了。但是提到研究价值,果然还是给活着的开刀比较好。”
宁永学觉得这个人头的发言越来越离谱了:“我希望你理解一下我们这边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不然你就是在拿我开玩笑。”
“那,要不我们相互尊重一下?我可以把头放在手术床旁边给自己开刀,让你摸我的内脏,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脑袋下面的各个部分缝缝补补,隔三差五就要维护清洗,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健康,绝对不比活人差。”
“我不想滑坡到这种地步。”
“真是遗憾啊。”芙拉很失落,“就没什么其它办法了吗?你可是科学界的重大发现啊。放在我那边,你一定是大家都要抢的头破血流的课题。”
宁永学很想说她的科学界已经在世界的结构性崩溃中不复存在了,但她看这副失落的表情,他也不好直说。
“你不如先把奥泽暴的事情解决了,就算是科学研究也该专心一点,你说呢?”他开始转移矛盾对象。
“奥泽暴啊......我以前一直觉得它很可爱,想把它牵到我住的地方养来着。我有时候会拿自己替换的脏器投喂它,还觉得我们可以当朋友,结果它逃跑的时候还是把我也杀了,真是可怕。”
不知阿捷赫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比较可怕。但价值观的差异大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言语交流能解决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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