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知道只要一提市舶司的事情,就会有人拿海禁说事。
朱常洛看着王家屏,他说道:“海禁是祖制,但是孤想问一问太祖皇帝海禁的初衷是什么?成祖皇帝派遣郑和七下西洋,又算不算违反祖制?还有隆庆朝开关,海登县设置市舶司算不算违反祖制?”
朱常洛连着三个问题甩出,让王家屏有点错愕,他真没想到皇太子殿下会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来。
朱常洛看着王家屏错愕的神情,他语气一缓,说道:“王阁老提出祖制来,孤也知道这是为了孤好。担心孤年幼,做出违反祖制的事情来。但是,孤也说了天津卫设置市舶司是为了朝战,朝战胜败关系到我大明的安危,设置市舶司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等到将来倭寇平定,天津卫没有那么的船只来往了,这天津卫市舶司自然也就会随之取消。现在不过是事急从权,若是天津卫没有一个正常的衙门管理来往的船只,导致了天津港乱象丛生,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常洛话音刚落,申时行就开口道:“臣支持天津卫暂设市舶司。正如殿下所言,现在朝战如火,稍有不慎就会把战火燃烧到大明境内。如果,天津卫有市舶司管理来往大明与朝鲜之间的船只,这对朝战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申时行之所以会这么直接站出来,就是因为他家的生意不在海上,而且,现在有一部分人已经对他深有敌意了,认为他是严嵩在世。而这部分人背后的利益大多又来自海上,所以,申时行立刻就站出来表示支持天津卫市舶司的设置。
申时行这么一表态后,王锡爵也随即明白了申时行的意思。
他现在的处境和申时行大差不差,虽然两人在政治理念上还是有冲突的,但是,两人的利益是相同的。
于是,王锡爵跟着说道:“臣附议。当初太祖皇帝实行海禁之策,是因海外倭患频发且与当时流亡海上的反贼有关,为了防范倭患和海外反贼,太祖皇帝不得不实行海禁之策,对倭寇及海上反贼进行封锁打击。”
“逮至成祖皇帝时,天下安定,国家富强,海患不复存在。成祖皇帝命郑和下西洋宣大明之威于万里之外,彰显我天朝气势。而后的海禁,也都是因为倭寇、海盗扰边,朝廷为沿海百姓计,不得不从拾海禁之策,拒倭患、海盗于海上。到了隆庆朝时,高新郑力推开海,是因戚继光俞大猷等平定倭患,使得东南平静,这才有了海登县市舶司的设置。而今朝战危急,臣以为当以殿下之策为主,事急从权在天津卫设置市舶司衙门管理来往船只。”
朱常洛听完之后,满意点头,“王先生此言大善,大明有此谋国之臣,孤深感欣慰。那就这么定了,天津卫市舶司即日起便可筹建起来。”
王家屏听打朱常洛和申时行以及王锡爵的话后,他也明白天津卫市舶司之事已经无法阻挡,他也只能随着申时行和王锡爵二人说道:“臣遵旨。”
接着,朱常洛话题一转,又提到了盐道。
朱常洛说道:“户部的刘品如跟孤说了一下盐道的事情,盐税自大明开国以来,一直都是大明的税赋重地。但是,户部却说现在一年实际收到的盐税只有十万两不到。而在皇祖隆庆朝之前,大明每年盐税却有一百三十万两的收入。对此,孤很不解。为什么盐道的税收会下滑的如此厉害?难道是我大明百姓都不吃盐了吗?”
朱常洛此言一出,申时行有些尴尬,但又不得不回话,于是他们就取巧的回道:“殿下,盐政问题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有不同,盐税少收,可能是因为盐引超发所致。只要朝廷控制好盐引数量,盐税应该就会好起来吧。”
但是,这个回答,朱常洛显然不满意的。
朱常洛道:“孤不这么认为,盐引是朝廷发给盐商进买官盐的凭证,即便是存在超发问题,盐税也应该是正常的收入的,毕竟,每年官盐出产的盐量是有数的。有数的产量对不上相应的税收,这一点孤不认可。”
朱常洛的意思很明显,他认为盐道是有问题的。
申时行等也听出来朱常洛的意思了,申时行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如果盐道真的有问题,臣建议朝廷应该立刻派出钦差,巡查盐道。”
显然,申时行是不太愿意得罪盐商及盐商后面的利益群体的。毕竟,这帮子盐商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的。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朱常洛道:“这件事情,孤已经交给反贪署和户部办理了。孤之所以会再提此事,是孤认为盐道权力太过集中,两淮的盐商几乎把控了大明的所有的食盐销售渠道。对此,孤深感不安,觉得长此以往下去,这会影响到大明的食盐安全。所以,孤想分拆盐道,打算成立三大盐道衙门,实行划区管理,竞争经营。将盐道管理主动权直属朝廷。”
申时行等看着朱常洛,觉得朱常洛的规划可能有点大了,但是听到最后,朱常洛又说把盐道控制在朝廷手中,三人的情绪不由得又激动起来。
直属朝廷,那不就等于是直属内阁吗?这一下子,内阁就有对付盐道的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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