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站出之后,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拿了出来。
“臣建议皇三子可建藩渔阳旧地。”
沈鲤话音刚落,慈庆宫中顿时一静。
王锡爵和王家屏都惊愕的看着沈鲤,他们的眼神好像都在说,“这厮莫不是疯了吧?”
渔阳旧地在哪?
渔阳旧地不就是如今的京师吗?
把藩王建藩京师,这不是在说胡话吧?
朱常洛眉头一皱,这跟之前沈鲤说的辽东有点不太符合。
但是,朱常洛也没急着发问。
因为,已经有忍不住的人跳出来指责沈鲤了。
王家屏眼中带火,恨恨的对着沈鲤说道:“沈鲤你到底是何居心?渔阳旧地乃是京师所在,将亲王建藩京师,如此不忠不孝之言,居然从你口中而出,你怕是老糊涂了吧!”
王锡爵也关切的看着沈鲤,他真没想到刚刚找到了盟友,转眼就在慈庆宫自爆了。这不是要坑死他吗?
沈鲤不理会王家屏扣上来的大帽子,他淡定回道:“非也!”
然后,沈鲤朝着朱常洛一拜,继续长篇大论道:“渔阳旧地虽有京师不假,但在战国秦汉之时,渔阳旧郡占地极大,光在蓟县之外就有数百里之巨。而这里并不算京师所在。以此地为为亲王建藩未尝不可!”
听到沈鲤如此狡辩,王家屏哼道:“狼子野心!居然提议宗室建藩塞上。难道你忘了塞王之祸吗?”
然后,王家屏朝着朱常洛一拜,“臣请治沈鲤祸乱大明之罪。”
朱常洛看着怒气冲冲,请求治罪沈鲤的王家屏。
然后,朱常洛目光一转,对着沈鲤说道:“沈卿,希望你能够说出一条让孤信服的理由,否则孤也保不了你。”
听到朱常洛这句不带感情的话,沈鲤松了口气。
沈鲤朝着朱常洛一拜,然后深意一口气道:“殿下明鉴,臣此言皆是为国尽忠。”
“渔阳旧地,自战国起就是我华夏故地,昔战国七雄燕国曾在幽州旧地设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等三郡。秦汉一统之后,随燕制进一步拓展此地。而后五代暗弱,北宋无力征回,致使此地浸染腥膻,我太祖高皇帝承接天命,一统华夏,这才是离散中原五百六十年的幽州故地回归故国。”
“成祖文皇帝时,更是五征漠北,威镇寰宇,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但土木之后,我朝对草原控制暗弱,渔阳旧地此刻已成蒙古喀喇沁、翁牛特、察哈尔等部的游牧地。臣有心振作关外,经营旧地,故建议皇三子建藩此地,彰显我大明天威。”
沈鲤的话说完了,慈庆宫中又陷入到了前所未能的宁静之中。
王家屏有心反驳,但总觉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王锡爵静静回想沈鲤刚刚的话,以他对沈鲤的了解和沈鲤之前的一些传言,沈鲤是断然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现在沈鲤偏偏说出来了这些话,显然,这些话是有人在授意沈鲤。
但是,谁能授意的了沈鲤呢?
答案呼之欲出!
王锡爵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太子,正好他的目光也接触到了带着一丝笑意的皇太子目光。
王锡爵瞬间福至心灵。
他立刻站出说道:“臣支持沈公之论。虽成祖内迁塞王,但是那是大明武德充沛,塞上胡人无有敢窥边者。然土木之后,虽有成化犁庭,再扫漠北,但始终无法标治边患。今沈公提议建藩塞上,再铸塞外于千里之外,臣以为此乃谋国之言。”
王家屏听到王锡爵居然支持沈鲤如此离经叛道的提议之后,他又忍不住跳出来了。
“建藩塞上就是妄开边衅!大明北边已经承平数十年,难道你们是想把大明重新拉入到战火纷飞的岁月,造成生灵涂炭吗?”
王家屏坚决反对建藩塞上,并认为建藩塞上就是要和已经和平共处几十年的草原部落开战。
沈鲤立刻反驳道:“阁老慎言!渔阳旧地乃是我中华之土,何来塞上之说?难道大明在自己的土地上建藩封王,要看北方虏酋们的眼色吗?”
王家屏一阵气急!沈鲤这明显就是在偷换概念。
蓟县之外虽然名义上大明旧地,但是实际呢?
实际上大明在那边的控制力是极低的,真正控制蓟镇之外的势力,还是要数那几个势力强大的草原部落的。
这时候,在那建藩不就是在挑衅这些蒙古鞑子吗?
这些蒙古鞑子不服王化,一旦闹事,瞬间就会兵临京师,这样的罪过谁也吃不了!
王家屏对着朱常洛大拜道:“殿下三思啊。沈鲤此言看似忠心,其实包藏祸心,他要将大明推向战争边缘,陷京师于险境啊!”
王家屏咚咚咚重重的磕在殿上的金砖之上。
朱常洛看着王家屏的反应,又看着王锡爵和沈鲤。
但是,此刻二人明显不敢说话了。
朱常洛心中不由怒气丛生,这些文官们果然没一个靠得住!
看似铁骨铮铮,其实都是软骨头!
不过,王家屏的话也不能不考虑。
他说的也是事实,若是一个操作失误,不光建藩渔阳旧地会成一个笑话,京师也很有可能会被长城之外的蒙古鞑子们再次兵临城下。
像这种京师被外族兵临城下的事情,自土木之变后,好像没过几十年就会发生一次,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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