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坤兴公主和费贞娥紧跟在赵鹏后面,后面又跟着二十多名锦衣卫。两女虽身着一身男装,但明显可以看出是两名美貌女子,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既然李自成说过把公主赏给赵鹏,顺军也不会再过问公主的事情,两女出门只需换上男装,无需真正扮成男人,这样也省事许多。
坤兴公主和费贞娥两女窝在狭小的高宅五日了,这几天来她们天天屈身于“蜗居”,其实高宅也不算小了,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妥妥的豪宅,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房子就是蜗居,和坤兴公主她们原本生活的紫禁城根本不能比的。两女挤在蜗居时间久了,也想出来看看,想看看大明在李自成这个贼王治下到底怎么样了。
走在运河边的官道上,只见两边一副地狱般的景象,田坎中,一队队瘦骨嶙峋状如骷髅的流民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之前他们听说闯王来了不纳粮,都纷纷赶往京城,为了从顺军手里讨得一口吃的,可是这时候顺军手里也没有余粮啊,小冰河期,北方的灾害,闯王进京又断了南北漕运,使得抄出了巨量黄金白银的顺军有钱却买不到粮食。
无奈的流民只好沿着运河两岸流浪,试图能获得一点吃食维持生命。可是运河两岸的船工们日子也不好过,他们也是忍饥挨饿挣扎在死亡线上。
在散发着腐臭的泥泞中,零零星星散落着以烂木头、茅草和烂泥搭成的窝棚,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的人们两两三三的从窝棚内钻出,目光呆滞的看着这群锦衣卫。他们身上的衣服不如说是破布,小冰河期三月份的京城仍然十分寒冷,他们只能用破麻袋片遮挡自己的身体。
“这些住窝棚的便是运河船工。”赵鹏指着那些穿着破破烂烂的人们对坤兴公主说道。
“他们就是我大明百姓?”看到船工们的惨状,善良的坤兴公主禁不住流下眼泪。
“正是。”赵鹏回道。
“可是他们还是有收入的船工啊,尚且活成这个样子,”坤兴公主指了指不远处田坎中和烂泥地里觅食的流民,“那些人岂不是更惨了?”
“这些船工平日里是有收入,他们每日辛苦忙碌在运河上,大部分的收入都被士绅文官集团给拿走了,只给他们留下勉强养家糊口的铜板。这几年气候寒冷,北方大旱,粮价一天比一天贵,就他们那点菲薄的收入,能干什么?”赵鹏指着船工的窝棚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流民,“那些流民,他们就更惨了,平日里他们在地里刨食,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产出的粮食,大部分都给士绅们交了地租,只留下勉强不饿死的一点粮食,若是遇上灾年,可想而知了!”
“大明不是还有自耕农吗?”费贞娥问道。
“自耕农?”赵鹏冷哼了一声,“他们的日子过得更惨,别说自耕农了,就算是家里没人考取功名的小地主和富农,这年头都过得惨不忍睹!因为有功名的士绅无须纳税,大明的税收就全压在自耕农、小地主和富农身上了,费姑娘,你想一下,他们的生活有多惨了!”
坤兴公主点了点头:“有功名的读书人自己不纳税,却天天鼓噪父皇加税加税,加的税又不是加到他们身上,全加到百姓身上了!”
“是啊,但凡老百姓还有一口吃的,谁愿意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造反?”赵鹏怒容满面道,“那些读书人整天说李自成是贼,可是他们自己何尝不是贼?他们是国贼!大明帝国就是被这帮蛀虫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给掏空了!”
很明显,流民们比船工更惨,他们大部分人衣不蔽体,身上只有几片破布片扎着树叶茅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饿死的尸体躺在路边,露出森森白骨,边上还有济民生火烤着饿死者的皮肉,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却令人作呕,毕竟那是同类的肉。
吃多了人肉眼睛发绿的野狗都不敢靠近流民,它们平时吃倒地饿死者的人肉,可是一旦被饥饿的流民抓住的话,野狗很快就会变成一堆骨头,不,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公主,小心!”费贞娥突然惊叫了一声,“别过去!”
顺着费贞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坤兴公主已经走到流民人群边上,心疼的走向一名匍匐在地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因为长期挨饿,身体发育不良,根本看不出多少岁的样子,他在人群里很特别,别的流民或蹲或坐,也有躺着的,但他却是趴在地上,上半身没有一件衣服,只有下半身围着树叶,就像野人一样,黑色肮脏的脊背正对着天,趴在烂泥地里,他缓缓蠕动着,努力往锦衣卫方向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那手臂尽头的手上紧紧捏着半块黑的如煤块一般的成分不明的团状物。
坤兴公主走到那小男孩身边,试图掰开他的小手,看看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愤怒的挣扎着,明显为了保护他唯一的、仅有的财产。这半块连狗都不会闻一下的物品,无疑这就是他所有的财产。毕竟是小孩子,还是长期处于饥饿的孩子,尽管他拼命挣扎,还是被坤兴公主给抢走了他唯一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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