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别天走后, 沈默年继续开始了他漫长无比且看似毫无希望的等待。
张宇宏等人早已经放弃了对沈默年的劝说——不,更确切的说这种劝说从未开始过,因为自唐可知死去的那一刻起,沈默年就拒绝了所有的妥协。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唐可知和沈默年的那颗苹果树,发芽,开花, 结果,落叶, 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生命里程, 用自己的躯干书写了时光这个抽象的概念。
沈默年并没有任何想要放弃唐可知的打算。在唐可知死去之时胸口破掉的大洞,仿佛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愈合,原本狰狞的伤口渐渐结痂, 形成了更加坚硬的东西,支撑着沈默年不断的朝前走。
春日, 沈默年会将鲜艳的花朵插入唐可知床头特制的玻璃瓶中, 让它给一屋的寒冷带来一两分模糊的暖意。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和清脆的鸟语,屋内是永恒不变的寒冷和死一般的寂静。沈默年却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逐渐习惯了, 他的心脏部位不再那么疼痛, 情绪也不再那么轻易的失控,渐渐的, 那个冷漠的沈默年再次回到了众人的眼中。
人总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入鲍鱼之肆, 久闻而不知其臭;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伤口许久不去管它,也就真的像不痛了一样。
而唐可知呢,和沈默年的煎熬相比……他却是好过了许多……因为他只是觉的自己睡着了。
身体上的困倦得到了缓解,唐可知的这一觉睡的极为舒畅——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继续睡下去。
可是脑海里一直叫嚣着的声音,却将唐可知从舒适的梦境中叫了起来,唐可知听见那个声音撕心裂肺,沙哑无比,如同杜鹃啼血,一种仿佛灵魂碎裂的悲凉声音。
那个声音说“唐可知,你醒来吧,你看外面的景色多好,你儿子又结果子了。”
那个声音还说“唐可知,我今天去钓了好多鱼,一个人都吃不完的,你不醒过来,我就送给别人了……我真送了哦。”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把什么都记起来了,唐可知,你愿不愿意醒过来,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唐可知终于再也无法安心的睡下去。一次也好,两次也罢,可那个声音却日日夜夜的缠绕着唐可知,让他始终无法彻底的安眠。
然后有一天,唐可知感受到了温热的触觉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然后向下移去,那个熟悉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他说:“唐可知,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把你给上了。”
于是唐可知睁开了眼。
眼睛太久没有视物,久久才能聚焦,等到唐可知彻底的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唐可知猛地“啊”了一声。
“你醒了?”伏在唐可知身上的某个男人表情完全扭曲了——他犹豫了好久才做出今天这个决定,为什么他一决定唐可知就醒了,唐可知真的不是在玩他么???这么一惊吓,原本应该有的惊喜的情绪莫名其妙的被冲淡了不少。
“你是谁?”唐可知的眼神里闪着恐慌的情绪,声音颤抖的问道。
“……”沈默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唐可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唐可知几乎就要梨花带雨的哭起来:“你想要对我干什么呜呜呜。”
“……”沈默年还是没说话,他上下打量着唐可知,似乎是在认真的考究唐可知到底是失去记忆了还是怎么回事。
“安素呢??安素救命!!”唐可知的声音尖锐刺耳,他叫着一个让沈默年脸色瞬间变了的名字,手也在不断的推拒着沈默年。
“……”沈默年在唐可知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唐可知的下巴,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在叫谁?”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唐可知惊恐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沈默年重重的吸了口气——他不信,他不信!!!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陆志遥。”这个名字从唐可知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沈默年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杀意,他一把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怒声低吼:“你说你叫什么?”
“陆志遥啊……”唐可知被掐的几乎要流泪,他看着马上就要发狂的沈默年,却忽的笑了:“难不成……我还是唐可知么。”
沈默年的手立马松开了,他气喘吁吁地盯着唐可知,简直就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个洞来。
“怎么了?”唐可知察觉自己的玩笑过分了,他伸手捏了捏沈默年的耳朵,轻声道:“吓到你了?”
“……”沈默年不说话,眼神却逐渐的软化了下来。
“我就是想开个玩笑。”唐可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发现窗外是一片翠绿:“我睡了多久了?”
沈默年不语,而是用手掌重重的抚摸着唐可知的脸颊。
“一年?两年?”唐可知歪了歪头,又笑了:“……也亏你等了我这么久。”
沈默年叹着气,轻声道:“你睡了……四十七年零三个月七天。”
“……”唐可知顿时傻眼了,他仔细的看了看沈默年的神色,发现沈默年居然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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