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新年,正月初六,天子李适便下达了正式旨意,免去常衮相位,贬为河南府少尹,任命韩滉为右相,杨炎出任门下侍中左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封乔琳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尚书左仆射,崔佑甫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免去李勉平章事之职,继续出任汴宋节度使,而任命李泌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加上之前的颜真卿和段秀实,使朝廷相国增加为七相,李适同时又下旨,重开政事堂议事,又从两相制恢复到多相制。
正月初八,七名相国齐聚中书省政事堂,他们商议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天子继位大典,天子继位大典要等先帝下葬后才正式举行。
他们商议的第一个议题,是天子给他们任务,关于今年上元节的安排。
唐朝新年只是祭祖的日子,但真正让老百姓欢庆鼓舞的节日,却是上元节,上元节就是今天的元宵节,今天已经渐渐被淡化,但在唐宋,这才是盛大隆重的节日,远远超过新年。
政事堂的圆厅内,七名相国正在商议着上元节事宜。
一个月前先帝驾崩,朝廷便下达了一个月内禁止娱乐、婚庆的旨意,而上元节已经过了一个月的禁期,应该是从今天开始,长安各大乐坊、舞坊、教坊、妓馆都可以正常营业。
但天子这时候要求七相商议上元节的安排,着实让众人有点不明所以,天子的意思是要禁止庆贺,继续哀思,还是要促进上元节的喜庆呢?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右相韩滉,一个时辰前他刚才天子的御书房回来,他应该拿到了天子的真实意图。
“各位,其实不需要圣上特别提醒我们。”
韩滉笑着对众人道:“今天长安的声色娱乐已经开始,既然圣上没有禁止,那就没有理由禁止上元节的灯会,所以我们要往好的那一面去想。”
“圣上是想让上元节更喜庆热闹一点吗?”乔琳问道。
乔琳出任相国确实出乎很多人意料,他既没有像杨炎、崔佑甫那样曾经担任过相国,也没有李泌那样才华出众,他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朝官,资历虽老,却没有卓著的政绩,众人都猜测他是靠资历老迈而上位。
韩滉点点头,“事实上,圣上是想改变一个多月来悲伤压抑的气氛,让长安百姓都更加喜庆一点。”
众人顿时明白了,天子是在为他正式登基创造一种盛大喜庆的气氛,洗去先帝驾崩带来的悲伤、冷肃,上元节就是最好的契机。
想通了这一点,政事堂内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热闹喜庆的方案便渐渐出台了。
上元节的核心是灯会,而灯会主要以民间自发为主,但首先要朝廷创造条件,一个是开宵禁,不关城门坊门,允许百姓彻夜狂欢,其次是要拿出巨型花灯,普通商家的财力毕竟有限,而真正的巨型朝廷需要官府拿出来,再其次就是要宣传,进行舆论引导,鼓动商家和百姓积极参与到这次花灯活动中去。
既然天子很看重这次上元节,政事堂便成立了以韩滉为首,乔琳和颜真卿为辅的上元筹办局,全面负责上元节的各种筹备。
朝廷随即贴出了告示,宣布上元节取消宵禁三天,将举办盛大的上元灯会,鼓励各大商家积极参加上元灯会,
正是朝廷的积极引导下,上元灯会的气氛迅速升温,各大商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花灯,长安百姓也开始引颈相盼上元节的到来。
“死胖子,咱们家的花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张雷刚走进酒铺大门,李温玉便冲他怒吼起来。
张雷这些天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就在三天前,小妾彩云给他生下一个女儿,请产婆,安排月婆、乳母,里里外外都是张雷一个人在奔跑。
好容易喘了口气,妻子李温玉又要他负责采办眉寿酒的花灯,眼看离上元节没多少天了,张雷心里发苦,现在才赶做花灯,哪里来得及?
李温玉却丝毫不体谅他的辛苦,在李温玉看来,丈夫就是活该,谁让他一心想娶小妾?
张雷苦着脸道:“今天已经是初十了,上元花灯十三就要搬出去,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你逼死我,我也拿不出来。”
李温玉狠狠瞪他一眼,“我三天前就交代你了,谁让你不做的?”
“这不是小妹出生了,你是大娘,你不管,但你总得让我这个当爹的管好不好?”
李温玉本想说一句,‘你忙关我什么事?’但她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丈夫就真的动怒了。
她便这句话吞回肚子里,恨恨道:“哪你说怎么办?这次上元灯会我们就不参加了?”
“当然不是,我今天上午去仓库里翻了一下,咱们去年的花灯还在,我的意思是谁,咱们就继续用去年的花灯。”
“不行!”
李温玉断然拒绝,“亏你想得出来,用去年的花灯,你就不怕被别人笑话?”
“实在不行,就等明年吧!现在才扎花灯,实在来不及了。”
“可我灯位钱交了,就让我们灯位空在那里?让别人以为眉寿酒出什么事了,还有聚宝阁的花灯,你不会也想算了”
旁边大掌柜着实同情张东主,他上前笑道:“我倒有个办法,把聚宝阁的花灯和眉寿酒铺的花灯互换一下,然后把聚宝阁三个字改成眉寿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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