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关洛阳这一行人就来到曾家庄。
这个曾家庄,名义上也只不过是一处寻常村庄,居然挖出围绕全庄的水渠。
从东边往庄里去,只有一个入口,要用木桥架在水渠之上才能通行,木桥两边都有人把守,水渠内侧还有高墙,乍一看是土墙,走的近了才能感觉出来,墙体厚实沉重,里面必定是用了许多大石块才能浇筑起来的。
墙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高出墙体的小木楼,有人在楼上值守。
这样的姿态,别说是挡些山贼土匪了,就是沂州城里派些官兵来打,只怕也不能轻易打下来。
曾老太爷往日里,常为他一家人能把曾家庄经营成这个样子而自豪,但今天这曾家庄里里外外的任何布置,都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安心的感觉。
他只求事事都能办得让关洛阳顺心,万万不能让关洛阳挑出一点刺来,或许才能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众人进了曾家庄之后,曾老太爷立刻下令设宴款待,又自觉命令庄中每一户人家都多做些饭菜,好招待那些矿工。
关洛阳态度随和,好像就真是来做客的,跟着曾老太爷到了他家里,那些精心烹调的菜品,上一样,他吃一样,遇到敬酒也来者不拒,吃得心满意足,就去睡了。
到了深夜时分,曾老太爷特地找了个偏僻房间,尽量远离关洛阳住的地方,这才敢对着自己五个儿子哭诉。
曾老太爷这五个儿子,个个都是从小山珍海味、名贵药材的供养着,后来年纪稍长一些,又请到了史文恭这样的高手,传授他们武艺,教导他们魔道功法。
因此五个人成年之后,都生的眉清目秀,虎背熊腰,曾老太爷就算能把他那佝偻着的背挺直了,也只能勉强把头抵到这五个儿子胸口罢了,简直不像是他的种。
尤其是长子曾涂,最受偏爱,武艺练的精熟,平时处理庄内事物,更显得足智多谋,文武双全。
曾老太爷把事情原委一说,其他四个儿子脸上都不禁露出愤恨之色。
这个说:“贼道人安敢如此欺我老父?!不如趁那厮熟睡,我们用些火药火油把他住的地方炸了,叫他粉身碎骨,方报此恨!”
那个说:“不妥,他能杀了史将军,本领高强,炸药只怕炸不死他,家中还有从燕云之地特地搜集来的几味奇毒,不如假装要给他送夜宵,煮一锅醒酒的汤,把这些毒都下在汤里,毒得他肠穿肚烂。”
只有曾涂镇静如初,道:“都不妥。我家为何能如此兴盛,正是因为跟史文恭交好。也该知道方圆五百里,没有谁胜得过史文恭,我们曾家那些手段,如果杀不得史文恭,难道就能杀得这贼道人了吗?”
曾老太爷擦擦眼泪:“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我家是定然反抗不得他,只有想尽办法叫他满意,送他离开,等到日后再向朝廷告发。”
曾家几个儿子面面相觑,道:“就怕他贪得无厌。”
“不怕。”曾涂说道,“我们曾家最大的产业,就是这座庄子,他要找船,是要带走那些矿工,船上载满了人之后,又能载得了多少财货?只要庄子还在,亏在他身上的东西,迟早还能拿回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曾家的人再不提其他,提着灯火忙碌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关洛阳推门出来的时候,走到庄子里面,只见早有马车在旁边等候。
那些矿工居然还都换上了新衣裳,各自肩头都有一个包裹,背着连夜赶制出来的炊饼,正纷纷垂泪,向曾家庄的人感恩戴德。
不少年轻的曾氏子弟还压不住脸上的厌弃之色,根本不肯靠近这些矿工,但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有着老太爷和各位管事的千叮万嘱,又怎么敢让这些矿工跪拜下去,死命的搀扶着。
有些曾氏子弟,一看见关洛阳走出来了,吓得手忙脚乱,不小心被身边矿工跪了下去,连忙吓得自己也跪了下来,跟矿工面对面一起磕头,磕的比矿工还多。
关洛阳摸摸脸:“我有这么可怕吗?”
公孙胜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道:“在矿上监工的曾氏子弟,昨天也全都跟着回来了,有他们转述战况,传的越来越悬。”
“贫道今早起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史文恭在山里变得三头六臂,身高三丈,腰有十围,结果被你一把抓起,咬掉了半个身子,一边在嚼的时候,一边还能听见史文恭在惨叫,好痛。”
关洛阳失笑,环顾四周,道:“那老东西倒也狡猾,曾家的人装出这么一副面貌来对待那些矿工,必定能让大伙儿都软下心肠,念他们几分好。还真是让我不太好当着大家的面开杀了呀。”
公孙胜说道:“你准备放过他们?”
“他们装也只能装一时而已,过不了多久,必定有所动作。”
关洛阳说道,“等我先到梁山那边安顿好了这些人,下回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说话间,曾老太爷他们就迎了过来,请关洛阳先坐上马车,曾家的人一起出门相送。
直送出数里之外,到了水边,让矿工们都上了船,曾老太爷又把一箱箱财货都当着关洛阳的面打开,再叫人运上船去。
关洛阳笑着跟他们道别,曾老太爷捂着心口,声音都哽咽了,祝关洛阳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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