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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武朝女帝冬日酒醉,下诏百花盛开,众花仙不敢违抗圣命,承旨开花,违反天条。
天帝怒,曰:“众花仙逞艳于非时之候,献媚于世主之前,致令时序颠倒,贬降凡间,历经劫难,方能花开为仙。”
因此,贬降武朝境内的众花妖本体皆无法开花,迎接着自己命中注定之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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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叶春葳蕤的三月。
武朝,白玉城宗主府。
曛晦潮湿没有窗的地牢内,猎妖师常明手中鞭子在空中翻出个凌厉弧度,“啪”的一声,落在被铁链捆缚的女子身上。
“花妖白希,说出进入云霞谷的方法,饶你不死。”
花妖白希脚下,鲜血盛开如彼岸花;头上,乌发飞扬似瀑;眉间,妖纹赤色若染血。
忽的,她身上涌出潮水般磅礴白色妖气,照得牢房内朗若张烛。
妖气触发铁链上朱砂黄符,发出道道金光,灼烧白希妖身,摧毁内力,蒸腾起袅袅白烟,转瞬成黑。
寻常妖类,十张三清镇妖符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哭喊求饶。
捆缚花妖白希的铁链之上符咒整整百张,灼灼其光,似一轮耀阳,而她却似天生不会说话的哑巴般不发一声。
兴许,她真是一个哑巴!
面色阴沉的白玉城猎妖宗师元沉毅,双手掐诀挥开身前雪白妖气,闪电出手,掐住白希洁白天鹅颈,声音沙哑低沉:“十三年前,上元节甘露寺山下,可是你杀了......”
话问道一半儿,元沉毅忽的瞥见白希眼底闪过一道光芒,忙大喝一声:“快出去。”
“咔嚓”一声,捆缚花妖白希的铁链被挣断,地牢内一众猎妖师来不及反应,全都被雪白如鞭的妖气瞬间抽飞出去,倒地不起。
向后飞退的元沉毅只护住了身侧弟子常明,但二人也都受到了极大震荡,胸口气闷得十分厉害。
浑身是血的白希,手上挂着半截铁链,低垂眸,身子歪斜,额间妖纹已不见,如顽石般木然而立。
鲜血滑过她藕白手腕,顺着漆黑铁链“滴答”坠落,砸在地上,碎又圆。
“爹。”
跨过门槛儿的元君行进牢内,浓烈的花香横冲直撞的攻占他的鼻腔,女子隐在乌发下的半张冶艳面容映入他的眼眸,心脏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是她......
所有的怦然心动,皆有前因!
“君儿,不要进来。”
元沉毅的警告刚一出口,被门槛绊了一跤的元君就跌到花妖白希身前。
“挟持我。”
他声音极轻,风一吹就散了。
神智有些恍惚的白希微微一怔,垂眸时,一张白净单纯的少年面孔,像是奔出密林的欢快小鹿,撞进她的瞳孔。
“君儿。”
惊呼出声的元沉毅欲上前,白希已手臂一震,铁链如毒蛇般缠住元君的脖子,瞬间将其扯到近前。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她在他湖水般双眸深处看到一片澄净,他在她漆黑眼眸中看到磐石般的坚毅。…
白希手勾鹰爪,一把掐住元君的脖子。
“让开,否则我掐死他。”
她声音冰寒响亮,他松了一口气儿。
面色晦暗的元沉毅见爱子被掳,寒声警告:“卑鄙花妖,你若敢伤吾儿半分,本座定将你挖心扒皮。”
伤重的白希紧咬牙关,控制身体的颤抖,但眼前阵阵发黑,意志力已经濒临极限,她掐着元君脖子的手因无力而松开。
有所察的元君忙抬起手,不着痕迹的将白希的手按回到自己脖子上,并做出挣扎状。
“爹,救我。”
面容惊惶的元君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半背着白希行出牢房,表情故作痛苦。
闻声蜂拥而至的数十名白玉城猎妖师,提着剑,围堵住大门口。
元沉毅眼神阴鸷:“花妖白希,快放了吾儿,你逃不掉的。”
弟子常明也高声提醒众师兄弟:“今日已是春月岁杪,‘锦衣圣者’来了若是见不到‘妖材’,咱们都将大祸临头,绝不能放跑此花妖。”
武朝女帝求长生不老之术,命猎妖师诛杀草木之妖,以妖之本体入药炼丹。
一年四季,每季岁杪之时,各城宗主需上供一草木之妖,作为药引,称为“妖材”,由女帝坐下锦衣圣者亲自登门,统一收走。
若有城池宗主未能完成进贡,轻者受蛊虫撕咬之刑,重者当场砍了脑袋,全凭锦衣圣者当日心情。
这厢猎妖师剑拔弩张,那厢元君倏然喊了一声“爹,有鲜血从他脖子上面流下。
眼见爱子性命受到威胁,一向杀伐果决的元沉毅犹豫了。
“师父,决不能放跑她。”
常明敢拿性命打赌,少宗主绝然是故意为之!
孩子傻,当爹的也没办法,元沉毅又怎会看不出这拙劣把戏儿。
好好的猎妖师竟然同情妖,唉!
“君儿,你好生糊涂,你可知,就是她杀了......”
“你娘”二字儿,被元沉毅硬生生吞了下去。
十三年前的上元节,元沉毅夫人带着五岁的儿子元君去甘露寺进香,下山途中被恶妖袭击。
元沉毅赶到时,夫人身死,儿子昏迷,匆匆逃离现场的恶妖正是眼前的花妖白希。
事后,受到过度惊吓的爱子元君精神崩溃,得了狂疾,大喊大叫不止,甚至做出自残的过激行为。
在一次撞墙后,头破血流的元君彻底遗忘了那段儿恐怖经历,以为自己母亲死于难产。
当年儿子发狂时的一幕幕浮现在元沉毅眼前,他不愿儿子记起那个恐怖经历,再次狂疾发作,伤害自己。
咬了咬牙,元沉毅做出一个极可能会后悔的决定:“都给我让开。”
常明不肯轻易退让,但被双眼赤红的元沉毅瞪了一眼,不禁心头一颤,忙同师兄弟一同后退,让开一条路。
“花妖白希,若你敢伤吾儿半分,吾定追你至天涯海角,剜出你的心。”
元沉毅的威胁警告传进白希耳中,好似蜜蜂的“嗡嗡”叫声,轰炸得她头脑越加混沌沉重,渐渐失去意识。
空中,梅风任意的摆弄着云朵,独独有一片云朵任凭风吹岿然不动。
云之上,端坐两位仙君,一白头,一短髯。
白头仙翁盯着行出白玉城的白希与元君,笑问身侧短髯仙君。
“这一世,危宿星君赌是她杀了他,还是他杀了她?”
“花妖可活。”
白头仙翁哈哈大笑:“天帝谪贬百花,降凡历劫受罚,她命数难逃,已被他杀了六世。危宿星君输了六回,还要继续固执下去吗?”
面无表情的危宿星君不言,点了点头。
“好。本仙翁便等着赢走星君的第七根‘金燕翎’。走吧!上面的人还在等消息。”
钉在空中的云,倏然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神在云端高坐,俯瞰蝼蚁众生,对赌这一世,是他会杀了她,还是她杀了他?
宿命,早已皆有安排,挣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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