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侍郎在遥监殿闹了好一会儿才被送走,崔郎中摸了摸自己一脑门子的汗,累的直摇头,说道:“这老侍郎总算是送走了,次次跟送佛一样,累死我了。”
杨郎中在旁边偷笑,看了一眼上阁的门,刚才还敞着的门缝关上了,才不紧不慢的小声道:“郎君都没说什么,你也莫要再言了。”
崔郎中也算是长了记性,紧闭着嘴巴,倒是旁边有人问道:“这老郎中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回头,发现是刚回来的罗清逸,那人将刚才混乱的一幕尽收眼底。
崔郎中连连摆手,示意罗清逸不要胡乱打听,但是后者秉承着不问到缘由不罢休的目的,他到底是没忍住,招手让她过来,两人凑着头讨论了起来。
“这老侍郎从前可谓是这遥监殿的一把手,你们郎君不过是个小喽啰。”崔郎中在说到小喽啰的时候,脸上笑意甚浓,“每日处理公事,废寝忘食的,一个月也不回府上几趟,后来啊,府上失火,全家都……”
他说到这里住了口,罗清逸再愚笨也听得明白,接话道:“受刺激疯了?”
崔郎中不住的点头,神色有些唏嘘。
罗清逸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还真是可怜。”
“可怜啊。”就连杨郎中也忍不住说了一嘴,“本来高高在上的三品官,一夜之间形同疯魔,哎……当真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罗清逸看了杨郎中一眼,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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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人坐在上阁里用昼食,杜薄瞧着婢女们布菜,又看了看仍在摆弄帛书的韩来,往右转头,是拿着筷子搓来搓去的宋端。
真是稀奇,韩来居然在办公事的地方摆饭,往外看了看,也没日月同升,天地变幻啊。
“千年,你倒是转了性子。”
杜薄意有所指的说道:“可是相处时日不多,所以……”
“你若是不想吃就出去,我和端午吃就是了。”
韩来放好帛书,又皱眉道:“别搓筷子。”
宋端立刻住手。
韩来继而啰嗦道:“从小说你就……”
话说一半,他戛然而止,桌案下的手指缓缓的捻了捻,似乎在短暂一瞬就沉思了许多般,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我让人备了鱼脍,等下尝尝。”
倒是杜薄听到了那句,蒙愣的问道:“什么从小?”又问宋端,“你从小吃饭就爱搓筷子吗?”
宋端也摇了摇头。
“你到底吃是不吃。”韩来不耐烦的说道。
“吃吃吃。”
杜薄撇嘴,就随便问一句,何至于对自己发脾气,冷冷一哼,宋端才跟了韩来九年,自己可是竹马之交啊,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布好菜后,三人不紧不慢的吃着,杜薄算着,抬头道:“既然贺逸明同意了联名的话,想必刁明诚也快了,这人最会审视夺度了。”
“我也让辛利去劝他了。”宋端呷了口茶,有些烫便放下了,“他们都是一同在四门馆出来的,倒是更好劝一些,只是不知道这联名能否劝得动圣人。”
韩来察觉到宋端的小动作,也拿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皱眉对外面道:“来人啊,换两杯下饭的苏子茶来,要多放姜片。”
“是。”
外面有人应,随之进来将茶换了,杜薄眼睁睁的看着,居然没有自己的份儿。
而宋端看着面前的苏子茶,摸了摸,温热正好,再看韩来,那人垂眸,正在用筷子挑鱼刺,心头情绪横生,不知道是怪异还是别的。
“我的茶呢?”杜薄忍不住问。
“联名只不过是向圣人表态而已,到底能不能行的通,就要看他对这两位皇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韩来并没有回答杜薄的问题,那人没想到一顿饭连第一口都没吃上,就已经被这人给气饱了,想要重重的摔筷子表态,到底是没敢。
“对了杜大夫,平年那边怎么样了?”宋端问道,“她不是说可以劝一劝季尚书家的公子吗?若是能成的话,便有国学院学生们的支持了。”
“那女人不过是个清倌儿,能有多大的面子让一部尚书的儿子煽动整个国学院的学生。”韩来对此并不看好,并且挑错道,“你和罗衣还真把一个出身秦楼楚馆的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宋端,居然连你也是。”
宋端无言,倒是杜薄根本不满意,放下筷子忿忿道:“千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年也是好心,这种事情她本来也不该掺和进来。”
“祈月都是曹家放给唐治的倒钩,你就不怕你的平年和她一样。”
韩来似乎是故意的,越说越厉害,杜薄气的没吃就觉得噎得慌,干脆起身走了。
“公子言重了。”
待那人离开后,宋端淡淡出言,韩来则道:“他不能。”
话音刚落,上阁的门又被推开,刚才出去的杜薄居然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杯热乎乎的苏子茶,在宋端惊讶的眼神中不疾不徐的落座,脸皮委实太厚。
一顿饭毕,杜薄摸着撑得慌的肚腩往后一靠,在韩来鄙夷的目光中说道:“我说郎君啊,有没有什么饭后糕点一类的,我还吃得下。”
“去你的春意楼吃吧,我这里没有。”
那人拒绝。
杜薄不屑,打着饱嗝起身出去,终于在崔郎中的木匣里发现一包东西,那人尽力的陪笑着,却还是被无情的夺走,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包木薯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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