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堂屋。史祯言环视四周,案凳摆设等跟其他农户并无差异,只是正中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松鹤延年图》,笔墨简洁,色彩质朴,使堂屋略透出一丝文雅之气,便问:“此画何人所绘?”牛庆海腼腆地说:“是我妹夫所绘,绘得不好,还望史大才子多多见谅。”史祯言诧异地说:“你妹夫也懂绘画?”牛庆海点了点头,说:“是啊,我妹夫董义凯平时喜欢写啊绘啊,不像我这个粗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种庄稼,刚才就是从田里回来,连履都没来得及换呢。”脱掉沾满泥土的蒲子履,换上放在墙角处的一双稍显干净的蒲子履,又说:“史大才子,我们乡下人不讲究,请你多体谅体谅。你坐吧!”
史祯言坐下后,说:“你妹夫住在什么地方,离这儿远不远?”牛庆海说:“我妹夫家在后屏乡,离这儿有十多里路。”史祯言说:“这幅《松鹤延年图》生动逼真,既绘出了松树的苍劲挺拔,又绘出了仙鹤的轻盈飘逸,可以看出是经过了高手指点。”牛庆海说:“这幅《松鹤延年图》是我妹夫三个月前送的,有没有经过高手指点,我倒不清楚,反正挂在墙上好看就行了。”史祯言说:“你妹夫和你妹妹经常到你这儿来玩吗?”牛庆海说:“他们一家人经常到我这儿来玩。我妹夫很好,从不嫌弃我没文化,我俩经常在一起饮酒呢。”史祯言说:“既然你妹夫和你妹妹经常到你这儿来玩,你为什么不让你妹夫帮你管教一下小虎呢?”
牛庆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虎早跟我妹夫也就是他的姑夫混熟了,根本不怕他,一见面就跟他捣乱。上次我妹夫到我这儿来玩,正站着跟我说话时,小虎趁他不注意,偷偷把一个生鸡蛋放在他身后的凳子上。我妹夫坐下后,把生鸡蛋压破了,弄得衣裳上面到处都是污迹。我妹夫非常尴尬,却又不好发脾气。我火冒三丈,当即把小虎按在凳子上,狠狠地揍了一顿。挨了打,小虎老实了两日,第三日还是照样顽皮。唉,没办法,今日只得把史大才子请来,希望能帮我管教一下小虎。”史祯言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你儿子这般顽劣,让我如何管教?”便说:“我和小虎素不相识,如果一来就管教他,只怕会引起他反感,同样不愿接受。不如这样,我先和他接近,相互熟悉熟悉,逐渐建立感情;等日后条件具备了,我再慢慢给他传授一些诗文书画。反正我们是邻居,我随时都可到你的家里来,你觉得怎样啊?”牛庆海无奈地说:“也好,我让小虎先和你熟悉熟悉。咦,小虎呢?小虎——”
此时,一个女子声音从厨舍传出来:“小馋猫,手都没洗就在抓肉吃?快出去,等会儿你阿耶看见又要揍你。”片刻,牛小虎跑到堂屋,嘴里边嚼肉边说:“阿耶,你喊我?”牛庆海生气地说:“小虎,你又到厨舍拿肉吃,看我怎么……。过来,史大才子跟你说说话。”牛小虎扭扭捏捏、很不情愿地走过来,然后低着头,眼睛看向别处。史祯言和颜悦色地说:“小虎,我今日不是来管教你的,而是专门来和你交朋友的。”牛小虎抬起头,惊诧地说:“你专门来和我交朋友?可刚才我还听阿耶说,他把你请来就是让你来管教我的。”
史祯言耐心地说:“你阿耶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们虽说是邻居,但我以前并不认识你,怎么会管教你呢?我专门来和你交朋友,是因为我也有两个儿子,比你略大些,身体一直很差,经常生病;我很担心,所以想向你请教,你的身体为何会这么结实啊?”轻轻地捏了捏牛小虎的肩膀。牛小虎说:“我以为你是阿耶请来管教我的,我最讨厌别人来管教我了。”史祯言说:“小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牛小虎用右手挠了挠后脑勺,憋了一阵,才勉强地说:“我、我也不清楚。”史祯言说:“小虎,你阿耶之前在路上夸你聪明机灵,喜欢动脑筋,身体又结实,很喜欢你呢。”牛庆海看见牛小虎并不排斥史祯言,还聊得起劲,便放下心,离开堂屋,去忙碌了。
牛小虎嘴巴一撇,说:“我才不信呢。阿耶每日不是打我就是骂我,根本不喜欢我,他最喜欢长兄和二姊了。”史祯言说:“你不信可以去问你阿耶呀。你的长兄和二姊多大了?”牛小虎说:“长兄十三岁,二姊十一岁。他们都比我听话,阿耶、阿娘喜欢他们,就是不喜欢我。”史祯言说:“此刻,你的长兄和二姊在什么地方啊?”牛小虎想了想,说:“长兄好像在猪圈喂猪吧?二姊在隔壁吴郎君的家里玩。”
史祯言问:“你的长兄和二姊喜欢读书吗?”牛小虎说:“长兄不喜欢读书,喜欢做家务,特别听话;二姊喜欢读书,但阿耶、阿娘不让她读,说她以后反正要嫁人,书读多了也没用。”史祯言说:“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呢?”牛小虎说:“我喜欢踢蹴鞠,可阿耶不让我踢。”史祯言心想:“难怪这孩子身体很结实,原来喜欢踢蹴鞠。”又说:“踢蹴鞠好啊,可以强壮身体;你阿耶为什么不让你踢呢?”牛小虎低着头,说:“阿耶本来就嫌我顽皮,说我再踢蹴鞠就更顽皮了。”史祯言说:“如果你平时不顽皮的话,你阿耶会不会让你踢蹴鞠呢?”牛小虎说:“我不知道,反正阿耶、阿娘从来都不喜欢我。”眼里闪动着一丝泪花。史祯言眼见心知,拉起牛小虎的手,说:“方才我说你阿耶夸你聪明机灵,喜欢动脑筋,身体又结实。你知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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