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阳光明媚,温暖舒适,一乘肩舆慢悠悠地行进在通往天和山的道路上。两边游人熙来攘往,热闹喧嚣,宋梦瑶在肩舆内闭目养神,动中求静。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脚,肩舆落地。宋梦瑶睁开眼睛,走下肩舆,付了钱,望着坡陡路险、峰耸壁立的天和山,略停片刻,气定神闲地朝前走去。经过香客如云的启真宫、南福宫、天水宫、天一宫等宫观时,宋梦瑶不做丝毫停留,径直前往山顶最大道观——碧云宫。到了香客络绎不绝的碧云宫门口,宋梦瑶稍微歇了口气,然后走进去。
在玄武殿前,宋梦瑶小心抬脚跨入,上前虔诚地跪拜玄武神,然后轻轻地退出殿外,又绕过旁边的一条回廊,来到最深处的一座小院门口,看见一名年少道士正用锄头铲草,便走过去,客气地问:“请问道长,郑怀仁道长可在里面啊?”年少道士停止铲草,笑着说:“郑道长已在里面恭候施主多时了。”谢过年少道士后,宋梦瑶进入小院。
在客堂里,宋梦瑶见到正坐在几案旁悠闲品茗的郑怀仁,忙一拱手,恭敬地说:“郑道长,宋某又有不明之事前来相询,不知是否打扰?”郑怀仁微微一笑,说:“为迷茫之人释疑解惑,历来是贫道职责所在。宋施主已来过无数次,早算是常客了,勿用这般客气,先请坐下,有何不明之事,但说无妨。”宋梦瑶坐下后,说:“若说不明之事,其实宋某心里也思考了很久。郑道长很清楚,宋某笃信道教多年,深知万事万物皆离不开道,无道不存,非道将灭,作为个人,只能遵循而难以改变。从遥远的江淮嫁入曾家三十年来,宋某共生育三个儿女;如今,三个儿女均已成亲,也先后为人父或为人母。宋某原先以为,自己一生或许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修身养性,弘道扬德,最后寿待期颐即可。孰料,近期发生了两件事情,使得宋某心里充满迷惑,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郑怀仁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端起茶釜,倒了一碗茶,放在宋梦瑶面前,笑着说:“宋施主请饮茶!”宋梦瑶说:“多谢郑道长!”郑怀仁又淡淡地说:“若让贫道猜测的话,近期发生的这两件事情,定然跟生死和名利有关。”宋梦瑶点了点头,说:“正是如此。第一件事情,就是七日前,清为首富尚克非之父病故后,尚家出殡场面极其隆重,让人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忠安街被封锁,尚家人将路边摆摊贾人和所有行人全都驱逐。宋某正好出门办事,无奈之下,只得和众多行人一起站在临街一家小邸店里,耐心等待出殡结束。伴随着震天动地的鼓乐响起,柩车缓缓前行,紧跟着是方相车、志石车、大棺车、輴车等数十个车辆;尚克非和家人、亲朋等二百多人走在后面,一路哀嚎阵阵。出殡队伍中的卤簿、鼓吹、班剑、羽葆等仪仗队,几乎一望无际,阵势浩大,场面壮观。目睹此景,小邸店里的很多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宋某同样感慨万分。此时回想起来,宋某仿佛昨日刚刚经历一样。”郑怀仁说:“尚家就是从尚克非之父开始成为清为首富。可惜尚家谋求财富的诸般手段并不光彩,树敌过多,以致经常惹人非议。此外,尚家历来为富不仁,尤其欺压良善、苛虐贫弱等举动,更是屡屡遭人诟病。”
宋梦瑶又说:“第二件事情,则是跟我们曾家有关。”郑怀仁笑着说:“曾家二郎曾和培将在今年秋季前往长安,准备参加明年春季科举考试,是这件事情吗?”宋梦瑶惊讶不已,忙说:“郑道长果然神机妙算,说得非常准确。和培即将参加科举考试,让宋某对人生一下有了新的感悟。”郑怀仁说:“贫道可以断言:曾二郎即将参加科举考试,这件事情本身对宋施主影响不大;成败与否,宋施主都将以平常心对待,之所以会有迷惑,是因为看到了曾家人和其他人对此事的态度。”宋梦瑶叹道:“看来宋某做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睿智的郑道长啊!”
郑怀仁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放下后,平静地说:“尚克非之父病故出殡之事,让宋施主迷惑生命的长短究竟该怎样确定?曾二郎即将前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让宋施主迷惑生命的意义最终该如何体现?”宋梦瑶谦卑地说:“还请郑道长不吝赐教。”郑怀仁说:“生命长短怎样确定?生命意义如何体现?这两个问题归根结底都是能否知‘道’和尊‘道’的问题。”宋梦瑶说:“宋某也意识到,这两个问题均与‘道’有关,可惜悟性太低,始终未能找到满意答案。比如,尚克非之父生前拥有千顷良田、连片宅第,在清为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病故时却仅六十一岁。人之寿命,原本应达百岁,尚克非之父还在世时,特别注重养生,曾经采取多种方式,希望能够延长寿命,实现百岁梦想。为何在如此优越的条件下,尚克非之父的寿命依然会这么短暂呢?难道是违背了‘道’吗?”郑怀仁说:“宋施主的迷惑,恰好在于遗漏了一个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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