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董玉昌来怡春楼的次数明显减少,翠儿也不再有往日的欢笑了。一直关注此事的史飘薇颇觉歉意,本来是想帮助促成姻缘,结果搞得事与愿违。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史飘薇主动带上翠儿,同去城内闲逛散心,顺便买点私人物品。
二人边走边聊。望着周围攘来熙往的行人,史飘薇说:“翠儿,你看这些人,表面轻松自由,实际上也是各有各的忧愁和烦恼。”翠儿会意,说:“我知道啊。毕竟一个人活在世上挺不容易的。比如说董玉昌,自小生活在琼厨金穴的显赫家世里,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慢慢养成了既畏惧父母又依赖父母的软弱性格。父母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父母不让他做的,他连想都不敢想。”史飘薇说:“正因为如此,所以父母不接受,他即便再喜欢你,也不敢做丝毫抗争。”翠儿说:“刚开始和他在一起时,我天真地认为,将来他一定会娶我为妻,后来发现,他几乎对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主,心里逐渐就凉了。我现在难受的不是自己无法嫁给他,而是我们二人的感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弃了。”史飘薇说:“每一个女子遇到真爱,都会义无反顾地投入,哪怕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而突然失去后,就会感到天塌地陷、痛不欲生。对你目前的心情,我是特别理解。”
正聊得起劲,二人猛然发现,四周无数人群正慌里慌张地朝一家药肆奔去,感到颇为不解。翠儿问:“出了什么事?那些人跑去药肆干嘛?”史飘薇想了想,说:“对,肯定是出事了。去药肆,当然是买药。这么多的人惊魂丧魄地跑去买药,难道是——爆发了疠疫?”忙拦住一个跑过来的中年女子,问:“娘子,这么多的人跑去买药,是不是扬州哪个地方爆发了疠疫?”中年女子停下来,惊讶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吗,高邮县爆发疠疫,感染数百人,死了几十人,快要蔓延到扬州了,众人都去抢购治疗疠疫的药材。你们也快去啊,晚了什么都买不到了。”说完,拔腿就朝药肆冲去。看着越发增多的人群,史飘薇百感交集,说:“翠儿,你看,在疠疫面前,人人都很脆弱。”
此时,已有几人使劲从水泄不通的药肆挤出来;其中二人朝史飘薇的方向走去,互相瞧着对方手中的药包,并议论着。一人问:“你买的什么药?”另一人说:“甘草、白术、茯苓、桂枝;你呢?”一人说:“大枣、附子、白术、茯苓、桂枝。现在疠疫还没来,买药的人就多得不得了,药肆见机行事,迅速将这些药材涨价,比疠疫来得都快。”另一人说:“就是,药材全部涨价三成。如果疠疫真的来了,药价肯定还要涨上好几倍。唉,可苦了我们这些百姓,肥了那些药肆主人啊。”一人说:“算了吧,我们能买到药就不错了,总比染上疠疫等死好。”
听到议论,史飘薇义愤填膺,忍不住骂道:“那些自私贪婪的药肆主人,疠疫来了,竟然不顾百姓死活,随意涨价牟利;倘若老天爷得知,一定要严惩这些奸商。”翠儿也诅咒道:“该死的药肆主人,保证以后都没有好下场。”过了一阵,怒气稍有平息,史飘薇说:“翠儿,我们赶紧回怡春楼。”翠儿点了点头,说:“好!”
消息传到怡春楼,这里也是人人悬心吊胆、个个张惶失措;狎客早已不知去向。妓女们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惊恐地唠叨着说:“疠疫要来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假母又不让我们出门买药。”见史飘薇和翠儿回来,仿佛找到救星,全都围了上去,仔细一看,二人均两手空空;失望地问:“你们在外面没有买药啊?”史飘薇说:“街上所有药肆都挤满了人,我们就是想买,也挤不进去。”一个妓女说:“我们不能坐等疠疫传染过来,还是应想个办法买药预防啊。”明紫香从房间出来,走下楼,对史飘薇说:“我们跟假母说一声吧,让她派人去外面买些药回来。”史飘薇说:“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明紫香说:“试试看嘛,说不定她愿意呢。”
刚巧,假母走过来,叱责道:“一个个围在一起嚷嚷什么?”那些普通妓女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名妓却不一样。明紫香说:“假母,现在高邮县爆发疠疫,街上很多人都在买药。你看,我们是不是也应准备一些啊?”假母眼睛一瞪,凶巴巴地说:“高邮县离扬州那么远,爆发疠疫怕什么。”明紫香说:“疠疫蔓延开来,仅一、二日就会到扬州,到了那时,怡春楼的姊妹……”假母大声地说:“老娘还在这儿,有何可怕?”史飘薇说:“刚才我在街上看见男女老幼都在药肆抢购药材,我们还是买些以防万一吧。”假母冷笑着说:“我的史大才女,整个怡春楼有上百人,这要买多少药、花费多少钱,你算没算过啊?”史飘薇正待说话,明紫香抢先说:“只要能买药,所有钱都由我出。”假母嘲讽地说:“我的明大才女,你这么大方,真是神仙转世、菩萨投胎啊!”史飘薇说:“我也出一些钱。”明紫香说:“史五娘,你不用出,都由我一人出。出点钱没关系,只要姊妹们平安无事,我就特别高兴。”假母轻蔑地说:“你平日有钱就喜欢帮助这个人、帮助那个人,等你以后遇到困难,看看究竟有谁愿意帮助你。好了,既然你出钱,这件事你看着办吧,我不管。反正此时一个客人都没有,我正好轻松轻松。”说完,身子一闪一扭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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