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必成苦笑着说：“莫昱鼎出生于一个没落的文人家庭，目前在城郊乡里的一家学馆担任老师，收入微薄；不过，邢采婷倒是特别喜欢他。我很担心，倘若以后嫁给了他，邢采婷能否过上好日子？经过几次接触，我发现莫昱鼎性格谨小慎微，做事瞻前顾后，是个难有作为之人。记得两个月前，邢采婷跟我说过一件事，那件事反映出莫昱鼎的真实性格，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当时，他们二人到邢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家做客。那个亲戚也是富有之人，听邢采婷介绍莫昱鼎是江南七子之一，便夸赞邢采婷眼光不错，并随后邀请莫昱鼎给自家刚修建好的一座园林写篇赋，还说只要写得好，一定重重有赏。邢采婷觉得此事并非很难，催促莫昱鼎赶快动手写。谁知，莫昱鼎紧张地手足无措，百般推辞，搞得那个亲戚尴尬不已。邢采婷以为莫昱鼎不给亲戚面子，非常生气，原本打算呆到天黑之前才回来，结果只得又坐了一会儿，就找个借口离开了。在返回的路上，邢采婷质问莫昱鼎为何不敢答应下来？莫昱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害怕写出来后，万一那个亲戚不满意，造成自己难堪不说，以后兴许还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气得邢采婷火冒三丈，直骂莫昱鼎是个胆小鬼。”
陆达昌说：“估计莫昱鼎平时少与富人接触，故而有此举动。其实，二人只要恩爱便是好事，不必苛求太多。等邢采婷嫁入莫家时，你多给她准备一些嫁妆。日子过好了，莫昱鼎心里踏实了，胆子跟着就放开了。”邢必成说：“邢采婷嫁入莫家只有受苦。为了邢采婷以后的幸福，一开始时，我就对莫昱鼎全家人说好了，‘结婚后，莫昱鼎只能入赘邢家，否则一切免谈’；当然，他们也都答应了。”左燮山说：“倘若入赘你们邢家，邢家的富裕可以让莫昱鼎见识增长、胆量变大；而莫昱鼎也能利用自己的才华慢慢地影响邢采婷，让她越变越温柔；一举两得，多好啊！”邢必成说：“说句实话，邢采婷能否变温柔，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真不敢奢望，只希望他们婚后尽量少些争吵，好好过日子就行了。”陆达昌说：“但凡真心相爱的二人，只要相处久了，必然都会有所改变。”看了看四周，又悄声地说：“你们可否知道，这家望霄楼主人牟世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左燮山颇感意外，也低声地说：“牟世峻嫌贫爱富、重财轻义早已为人熟知，怎么会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邢必成说：“我也听过牟世峻的一些事，不知你说的是哪方面？”陆达昌说：“我早听人说过，牟世峻年少时整日混迹于青楼赌坊，非嫖即赌，即便结婚生子，依旧恶习不改。奇怪的是，后来，牟世峻娶了一个叫陆心梅的小妾，特别痴爱，千娇百宠，无求不应。陆心梅不仅身材苗条、容貌清秀，而且聪明伶俐、能歌善舞，为享独宠，一直不准牟世峻去扬州最大的青楼怡春楼，生怕他见了那些美女，尤其是三大名妓后移情别恋，不再喜欢自己。而牟世峻为了取悦陆心梅，居然答应下来，从此再也没有去过怡春楼。这说明任何人都是会改变的，只是未到时候而已，不必着急。”邢必成说：“听人说，那个陆心梅肤白貌美，身子却很娇嫩，弱不胜衣，常常生病，而且一生气就生病。牟世峻担心陆心梅生病，也就对她百依百顺。”
正说着，忽然听见“啪”地一声脆响，似有某种瓷器撞击在硬物上。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酒博士在收拾客人刚离开的一张食案上的碗盘酒杯时，不小心滑落一个盘子，掉在地上，烂成碎片。酒博士吓得满脸通红，惊恐万状，不知如何是好。左燮山同情地说：“也不知盘子砸到博士的脚没有？要小心啊！”此时，又见牟世峻猛地从厨舍里冲出来，看到碎盘，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即对酒博士甩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恶狠狠地骂道：“哪个野鬼把你的狗眼蒙瞎了？我给你们说了无数次，打碎望霄楼任何一样物品，都要加倍赔偿。今日碰巧我来这里巡查，不然就被你侥幸逃脱了。还不赶快收拾干净！”酒博士诺诺应声，不敢还嘴，忙把碗盘酒杯小心翼翼地端进厨舍，然后再拿着扫帚和簸箕出来清理残片。
左燮山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一个盘子而已，何须如此动怒。”邢必成嘲讽地说：“锱铢必较，果然名不虚传啊！”陆达昌叹了口气，说：“唉，只苦了那些可怜的下人。”
担任录事参军后，曾和培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就是抽空去怡春楼，亲自见识一下扬州第一才女柳雅萱的风采。找了一个旬休日，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曾和培特意穿上新做的衣裳，走向怡春楼。
到了怡春楼，进入大门，曾和培看见众多美女正缠着那些公子王孙和富商显宦，嗲声嗲气，不是频繁吐秽，就是殷勤献媚，心里颇觉厌恶和不适；可又一想，青楼本就如此，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光顾而已，等以后来的次数多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这时，假母从二楼下来，发现曾和培在东瞧西望，仔细看他的服饰和相貌，估计也是非富则贵之人，便走上前，堆起笑脸，问：“客人是第一次来怡春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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