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牢狱,孟衍良思来想去,决定到叔父的家里躲避。得知孟衍良来意,叔父说,自己去牢狱看望过他,目标太大,让他到堂妹嫁入的方家暂时隐藏起来。到了方家,主人将孟衍良藏于一座废弃的仓库里。进入仓库,孟衍良打算先睡一觉,等醒来后,好好吃上一顿,再考虑如何托人贿赂长史任天一,请求不再追究此事,同时放出尤子晖。谁知,还没睡醒,捕快就已站在了孟衍良面前。
曾和培带着捕快将孟衍良再次押回州府牢狱。见状,尤子晖心里叫苦不迭。然后,曾和培派一个衙役去赵起晟的家里,就说长史定于明日开堂宣判,请赵起晟除了带上女儿赵晓娟外,再通知二十多个乡民,同往观看。赵起晟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答应。
第二日,在大堂上,看着外面人头攒动,任天一不得不宣布:因行凶打人、调戏民女、逃出牢狱三项罪名,将孟衍良杖三十,监禁一年;因之前已受杖刑,直接将同犯尤子晖监禁半年;因收受贿赂,私自放走孟衍良等行为,撤去田自雄的法曹之职,杖二十,逐出州府,不再录用;因夜晚当值饮酒等行为,分别扣罚张大豪、尤后石、罗兴海的半月俸禄。刚一宣布完毕,堂下百姓顿时欢声雷动,纷纷夸赞长史不畏权贵、秉公执法,真正是扬州百姓的父母官。听到这些,任天一在脸上保持微笑的同时,心里却极为不自在。
从上次听邢必成说起怡春楼的明紫香舞技高超后,从未涉足怡春楼的陆达昌念念不忘,此后明紫香的名字一直在脑海里萦绕。终于有一日,邢必成带上陆达昌及左燮山同去怡春楼,欣赏明紫香跳舞。得知三人来意,假母热情地介绍明紫香性情温柔、身材曼妙、舞姿婀娜,犹如天上仙女下凡,一旦起舞弄袖,不知迷醉人间多少凡夫俗子。陆达昌听得心旌荡漾,说:“若真如此,老夫定当重重赏赐。”于是,假母亲自去唤明紫香。
三人在舞房里等待。一会儿,明紫香出场了。陆达昌见明紫香脸如琢玉、腰似杨柳,果然名不虚传,便赞赏地点点头,说:“只要明紫香舞蹈绝伦,能让我们大饱眼福,老夫肯定不吝钱财。”邢必成对假母说:“这位陆大才子精通诗文歌舞,若能让他满意,自当广泛传扬。”假母笑眯眯地说:“请三位客人放心吧。不是我夸口,当明紫香在怡春楼接客以来,我还从未听到任何人有不满之言,全是赞誉之辞,听得我耳朵都已长出老茧了。”左燮山对陆达昌说:“老夫亲眼见过明紫香跳舞,假母所说确非虚言。”
随着音乐响起,明紫香柳腰吐韵,红袖飞花,柔曼婉畅,轻盈回旋,瞬间吸引三人凝视若痴,表情呆滞,思维停顿,手脚无动,个个都似泥塑石刻一样。一曲结束,三人仿佛大梦初醒,少顷,如雷贯耳般的掌声响彻整个舞房。陆达昌叹道:“原先在长安任职时,老夫欣赏过无数美女的歌舞,以为天下再无打动自己之人,今日有幸目睹明紫香跳舞,才知扬州遍地风流渊薮,都不如怡春楼让人摄心荡魂啊!”当即吟诗一首:“天下美女尽扬州,扬州怡春占鳌首。世间男儿魂何在?紫香舞袖梦难求!”拿出一张大额柜坊凭贴予以赏赐。假母乐得脸如花开,接过柜坊凭贴,连声感激,又对明紫香说:“你要好好陪着三位客人啊。”转身离去。
陆达昌意犹未尽地说:“陆家世代为官,家教甚严,不准任何人沉溺酒色,否则今日老夫便可将明紫香赎身,再娶为妾,使后半生在陆家享受荣华富贵。”明紫香略微羞涩地说:“多谢陆公好意,阿奴已经心有所属。”陆达昌说:“能让明紫香心有所属之人,定是非官即商,可否告知老夫一二?”明紫香说:“非官非商,乃是普通卖字之人而已。”陆达昌一愣,说:“哦,卖字之人?卖字之人会有如此能耐,竟让三大才女之一的明紫香动心;看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不知在何处营生啊?”明紫香说:“此人就是在茱萸湾鹏翼亭卖字的古桥。”陆达昌顿时醒悟过来,说:“古桥?就是那个自称‘钟繇第二’、实乃冠绝天下的古桥?”
明紫香惊奇地问:“莫非陆公认识古桥?”左燮山将前段时日陆达昌和古桥比试书法之事简单说了一遍。邢必成愤愤地说:“一个小小卖字之人,敢跟长安显贵比试书法,太自不量力了。”陆达昌摆了摆手,说:“勿要这般评价。”又对明紫香说:“你们二人一个才子、一个才女,乃是凤凰栖息梧桐,确实般配。不过,古桥卖字为生,收入微薄,何时给你赎身啊?”明紫香低声地说:“目前,阿奴尚未考虑赎身之事。”邢必成嘲笑着说:“卖字之人能有多少财富?或许连逛一次怡春楼的钱都没有,遑论赎身。”陆达昌思忖片刻,说:“指望古桥给你赎身,太过遥远。你和古桥倘若真是情投意合,老夫倒愿助你们一臂之力,成全才子、才女早成伉俪。”明紫香说:“多谢陆公好意,阿奴心领了。阿奴不敢有劳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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