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反复商议,任天一、杜游琛、叶尔秋及牟世峻等人制定了引入大量剑南道食盐,以达到操纵扬州市场食盐售价,从而击垮茱萸盐业行会,共同分享暴利的详细计划。根据这一计划,牟世峻从柜坊里拿出巨额钱款借给杜游琛。接着,杜游琛带着这些巨额钱款,和叶尔秋一起乘坐叶家船队,赶往剑南道的益州,找到当地的大盐商包云礼、雷起明等,将计划全盘托出,并说除了支付正常盐价外,事成之后,还会酬以重金。叶尔秋则承诺,所有从益州到扬州的食盐,只要是叶家船队运载,来回运费一律降低三成。仔细考虑一番,包云礼、雷起明等几大盐商见有利可图,完全答应。随后,杜游琛、叶尔秋、包云礼、雷起明等人,带着剑南道的数万石食盐,在叶家船队的运载下,浩浩荡荡地驶向扬州。
到了扬州,杜游琛命令下人迅速将剑南道的数万石食盐抛向扬州市场,同时还将包云礼、雷起明等大盐商引见给长史任天一。对这些大盐商的到来,任天一热情地设宴相待。在宴席上,任天一叮嘱他们两件事:一是千万不要对外泄露他们和长史见面之事,二是在扬州期间,他们不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谨防节外生枝;剑南道几大盐商点头应允。
大量食盐突然涌入扬州市场倾销,使得供应明显超过居民需求,从而导致售价持续狂跌。面对意外之喜,广大居民兴奋不已,原先市场食盐售价仅为每斗十钱,在日常开支中微不足道,看见如今每斗八钱、每斗六钱的不断下降着,还是乐不可支。少数家庭已猜测到,这种不寻常现象的背后可能存在某种阴谋,于是趁机大量购买,以防不测。
目睹盐价突然狂跌,曾和培心急如焚,知道杜游琛开始不惜血本地操纵扬州市场盐价了;也清楚地明白,当前盐价突然狂跌,造成中小盐商的利益受损,意味着以后必将突然狂涨,促使广大居民增加额外开支,对一些贫苦家庭而言,更如雪上加霜。为了探知更详细的情况,曾和培私下找到陶简询问,陶简也说一无所知。曾和培本想悄悄询问负责处理盐业事情的功曹赵吉福,可又担心,万一被任天一发现后,对自己的影响或许不会很大,而赵吉福却有可能受到严厉处罚,遂也做罢。
这时,茱萸盐业行会内部仿佛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众多中小盐商怨声四起、牢骚连连,强烈要求召开会议,紧急商讨应对之策。本来以协助官府稳定市场盐价为主要功能,但眼下面对着盐价狂跌,茱萸盐业行会几乎无所作为。会议上,那些开始就担心成立盐业行会不但不起保护作用,反而会招来杜游琛疯狂报复的中小盐商,个个情绪激动,频频催促行头邢必成尽快想出良策,渡过难关;其他多数盐商跟着附和。奇怪的是,有几个盐商坐在那里,不是面无表情,就是不惊不慌,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目睹此景,邢必成只得好言相劝、认真安抚,好不容易使在场的中小盐商稍稍安静下来,然后大声地说:“诸位同仁,目前杜游琛操纵市场盐价,损害了我们的利益,邢某作为茱萸盐业行会行头,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恳请诸位千万不可急躁,邢某明日赶去州府拜见任使君,反映这种情况,希望州府全力干预,以维护我们的利益。”
一个盐商站起身,怀疑地说:“邢行头,这次盐价突然狂跌,肯定是杜游琛和州府事先共同预谋的;不然,市场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井盐,我们扬州本地盐商售卖的几乎全是海盐啊。”一听此话,其他盐商纷纷议论起来:“这么多的井盐涌入并不缺盐的扬州,必然造成盐价狂跌,这不是阴谋,又是什么呢?”“倘若州府真的被杜游琛收买了,我们这些中小盐商以后可怎么活啊?”
邢必成朝众多盐商挥了挥手,大声地说:“诸位,请安静一下。大量井盐涌入并不缺盐的扬州,到底是不是阴谋,我们不能过早地下结论,更不能无端指责州府跟此事有关。等邢某赶去州府拜见任使君后,一切便会拨云见日。”另一个盐商不无忧虑地说:“邢行头,如果这次盐价狂跌真是杜游琛和州府共同策划的一场阴谋,我们又该怎么办啊?”邢必成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也一定会有办法应对的。”又一个盐商说:“邢行头,希望你能从州府那里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啊。”
扬州盐价突然狂跌,受到影响的是生活在扬州的各类人群。其中原因,引起了人们的种种猜测,柳雅萱也不例外。这段时日,有两件事对柳雅萱触动很大,一件是近两个月前,史飘薇讲述任天一强迫自己给监察御史陪宿而遭拒绝之事;另一件是曾和培来怡春楼讲述自己建议监察御史巡察海陵县,最终使县令安朝溪被罢免入狱后而遭任天一冷落之事。这两件事,让柳雅萱彻底看清了任天一的真实品行。平时跟杜游琛、叶尔秋等商人频繁联系,说明任天一得到了这些商人的大量好处,必然更关心商人利益,而不是百姓利益。因此,盐价的突然狂跌,毫无疑问就是任天一和大盐商杜游琛联手获取暴利的阴谋。想到这里,柳雅萱再也坐不住了,清醒地意识到,狂跌之后必是狂涨,赶在狂涨之前去一趟紫极宫,请求高道云鹤子趁机大量购进食盐;等到食盐狂涨时,再按原价售卖或无偿赠送给贫苦百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