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侍郎杀妻（下）
看见江茂衡这般仇恨单歧羽，靳平晖突然眼睛一亮，心想：“江茂衡喜欢喻若仙，而喻若仙和单歧羽的感情又不好。如能让江茂衡趁单歧羽不在家时，悄悄和喻若仙见面，这样时日一长，二人或将旧情复燃。单歧羽一旦发现二人奸情，冲动之下，定要再次暴打喻若仙。江茂衡得知后，心疼不已，便会不顾一切地找单歧羽算账。那样的话，单歧羽的家丑必然就彻底公开了。单歧羽是姜登儒大力举荐的；单歧羽的家丑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李林甫正好可以利用此事，攻击跟本人作对的姜登儒，恳请圣人将其逐出长安。姜登儒被逐出了长安，李林甫高兴之余，明白这件事是由我暗中策划的，肯定对我进行升职。如此一来，我不动声色地显示出能耐，既达到升职目的，又让李林甫对我刮目相看，可谓一举两得，哈！哈！”
过了一会儿，江茂衡用杓在酒樽里挹酒，斟满自己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放下后，怒气未消地说：“靳郎君，你知道单歧羽的家在何处吗？”靳平晖说：“当然知道。怎么，你想去找喻若仙吗？”江茂衡说：“我喜欢的女子和别的男子结婚多年了，过得一点都不幸福，让我如何能放下心来？实不相瞒，西市是长安的繁华之处，我想喻若仙如果空闲时，兴许会来这里走一走，买些生活之物，因而每次到了长安，我都要专门来西市转悠一圈，看看能否碰得上她。今日特别幸运，让我遇见了靳郎君，了解到喻若仙的真实处境。在此，我真诚感谢靳郎君了。”说完，叉手向前。
靳平晖说：“你若真想见喻若仙，我会尽力相助。当然，单歧羽是朝廷命官，又是御史大夫举荐的，我劝你要谨慎行事，否则后果难测。”江茂衡忙说：“还请靳郎君不吝赐教。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靳平晖摆了摆手，说：“你我相识多年，感情甚笃，我帮你是应该的，何须言谢。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能见到喻若仙，而且还不会让单歧羽发现。”江茂衡说：“靳郎君只管安排，我自当照做便是。”靳平晖一招手，江茂衡立即站起身，向前靠近。靳平晖对着江茂衡耳语几句，江茂衡不停地点头。
第二日，按照靳平晖提供的地址，江茂衡趁单歧羽不在家时，终于找到了青梅竹马的喻若仙。多年未见，二人意外相逢，喜从心来，但都很克制。幸好家里仅有的一个奴仆出门买酒去了。为了避免奴仆回来后，察觉出二人的真正关系，喻若仙约江茂衡到附近一家邸店，强调以后也不要来家里，就来这家邸店即可，并约好下次见面的时日。这样，每隔三、五日，喻若仙便和江茂衡在那家邸店相见，共同回顾往昔少小无猜的岁月。当江茂衡问起喻若仙的现状时，喻若仙却变得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目睹此景，江茂衡心里明白了，二人终究已分开十几年，各自结婚成家，若想重温旧情，显然时机未到；问了两次后，也就不再为难喻若仙了。
没过多久，渴望立功的靳平晖前往相府，将此事告诉了李林甫。李林甫大喜，说这正是攻击姜登儒的一个好机会，不要轻易放过。靳平晖连连点头，说自己已制定了周全的计划，如若条件具备，定会出现满意效果。见靳平晖一副颇为自负的神态，李林甫淡淡地问：“你是否了解单歧羽啊？”靳平晖说：“下官对单歧羽不算特别了解，只知道此人历来心胸狭窄、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妻子喻若仙。在公事上，单歧羽比较能干，职务升迁很快。”李林甫冷笑一声，说：“你对单歧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单歧羽心胸狭窄、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妻子，朝中几乎人人皆知，不足为奇。你可清楚单歧羽为何职务升迁很快啊？”靳平晖故作迷惑，叉手向前，说：“下官并不清楚，还请李相国明示。”李林甫说：“单歧羽每次职务升迁，几乎都是通过损害贵宦利益、维护百姓利益，以此彰显政绩，讨得圣人欢喜而实现的。”靳平晖说：“原来是这样，难怪朝中除了姜登儒外，甚少有人喜欢单歧羽。”
李林甫又问：“你可明白‘三辅’是指何物啊？”靳平晖略一思索，说：“李相国所说‘三辅’，莫不是指长安周边的三个区域：左冯翔、京兆、右扶风？这些大都属于关中地域。李相国提及‘三辅’的意思是……？”李林甫说：“关中膏壤沃野千里，多为上田，水利资源丰富，南部秦岭有几十条峪口河流通道，中部又是渭河横贯，北部则有泾河及著名的郑渠和白渠。如果能在‘三辅’的河渠沿岸安造水碾，筑堤围堰，为我所用，岂不是更好吗？”靳平晖放下双手，似有所悟地说：“哦，下官明白了，原先长安许多达官显贵都在‘三辅’的河渠沿岸安造水碾。可两年前，圣人不是已经命令工部和京兆尹联合将所有沿渠安造的水碾全都拆毁了吗？当时，人们称之为‘疏决三辅’。”李林甫阴沉着脸，说：“原先包括少数公主、本相、殷正鸿、陈希烈、李北裕等在内，在‘三辅’的河渠沿岸共安造了七十余所水碾，其中仅公主的就有十所；每所水碾每日至少可碾麦三百斛，一斛即一石。未曾料到，有一次，本相正在勤政务本楼和圣人讨论公事，玉真公主也在现场；工部侍郎单歧羽前来奏报，说以前仅‘三辅’中的郑渠和白渠的渠水就能灌溉四万顷田地，如今有人竞相在‘三辅’的河渠沿岸安造水碾，筑堤围堰，堵截水流，致使渠水越来越小，几近干涩，因此恳请圣人即刻下诏，拆毁所有沿渠水碾，尽早疏通‘三辅’的河渠，方便长安百姓灌溉，使那些碱卤泛起的贫瘠土地也能成为水浇良田。听罢，玉真公主积极响应，还说若是得以实行，‘三辅’的河渠灌溉流域可以增收大量的粮食，部分缓解长安粮食紧缺的状况，利莫大焉。随后，圣人便诏令单歧羽和京兆少尹一同前去沿渠巡查，拆毁所有水碾，疏导渠水，发挥灌溉功能，并应对可能出现的干旱。当时，本相心里虽恨透了这个多事的单歧羽，但看见玉真公主也赞成拆毁沿渠水碾，知道反对也是无用，于是表面只得假装支持圣人诏令。第二日，单歧羽和京兆少尹带着一些人去执行诏令了。得知水碾被毁，本相心疼了好几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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