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兵败石堡（上）
过了半月，安禄山返回范阳，在范阳城北筑起一座雄武城，储藏大量的兵器、粮食和马匹，日夜操练。没过多久，安禄山派人进入京城，邀请王忠嗣亲临范阳，指导御敌之策。王忠嗣接到邀请，甚感疑惑，二人以前并无交往，为何安禄山一反常态，做出这番举动？自己若是拒绝，便要给人留下居功自傲、轻视同僚的非议，传到京城，岂不名声受损？考虑半晌，王忠嗣决定接受邀请，前往范阳，一探究竟。
按照李林甫的策略，在王忠嗣到达范阳前，安禄山组织数千军人日夜操练。王忠嗣到达后，安禄山热情招待，然后带着前去雄武城。在雄武城的一片空地上，数千军人杀气腾腾，喊声震天，伴随着激烈的马蹄声，来回不停地练习作战技能，刀剑挥舞，尘土飞扬，大有一副势不可挡的英勇气概。期间，数十军人手拿大唐军旗，插在百步以外的地上，随即一排箭矢呼啸着从空中飞过，眨眼间，多数射中大唐军旗。大唐军旗摇晃几下，挺立未倒。此时，一排骑兵面露凶相，手执马刀，朝着大唐军旗狂冲过去，到了面前，用力左劈右砍；大唐军旗纷纷断裂。
王忠嗣大惊，忙问安禄山为何以大唐军旗做目标？安禄山说，本来是准备契丹军旗的，无奈没有找到，只得暂时使用大唐军旗。王忠嗣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很想严厉训斥，转眼又一想，二人都是节度使，自己无权指责安禄山，何况又是在他的管辖区域内，只得沉下脸来，不发一言。接着，安禄山又带王忠嗣看了各有一万五千余匹的战马和牛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王忠嗣假意夸奖几句，心里却产生出一种不祥预兆，难道安禄山要准备谋反？倘若真要谋反的话，为何还请自己进行指导，不怕自己回到京城后奏报圣人吗？倘若不是谋反，这般残酷训练，且还备有众多战马和牛羊，到底意欲何为？
在接风晚宴上，安禄山频频恭维王忠嗣，称其是大唐罕见的栋梁之才，希望能进一步审时度势，做出顺应民心之举，帮助本人更好地抵御契丹和奚族，永葆大唐繁荣兴盛。从晚宴上那些将领的眼神里，王忠嗣明显感觉到，跟安禄山的热情相比，他们对自己始终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敌意，心里终于意识到，其实安禄山是在变相地威胁自己，如果胆敢作对，手下将领都不是好惹的；换句话说，安禄山可能是在准备谋反，只是顾虑自己手握重兵，不敢轻举妄动，事先便来试探一番。也罢，自己在范阳假装配合安禄山，等回到京城后，再将安禄山意图谋反之事奏报圣人。
十几日下来，王忠嗣深切地体会到，安禄山确实正处心积虑地做着各种谋反准备；当然，表面上却夸赞安禄山是大唐忠臣，勤于训练军队，使得大唐东北再无任何忧患。安禄山也明知王忠嗣虚以委蛇，但仍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回到京城，王忠嗣歇息一日。第二日，早朝开始，王忠嗣走出班列，上前启奏：“陛下，臣有事奏报。”唐玄宗说：“王爱卿请讲。”王忠嗣说：“二十多日前，臣应平卢、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的邀请，前往范阳指导御敌之策。到了范阳，臣发现，安禄山在范阳城北筑起一座雄武城，储藏大量的兵器、粮食和马匹，日以继夜操练兵马，期间将大唐军旗作为敌方军旗，进行射击和砍杀。又经过几日的仔细观察，臣确信安禄山有谋反之心。回到京城后，臣鉴于此事重大，不敢隐瞒，特来奏报陛下。”
文武百官惊诧不已，低声议论起来。唐玄宗也颇觉意外，说：“安禄山有谋反之心？王爱卿真的能确定吗？”王忠嗣毫不犹豫地说：“臣能确定。”唐玄宗怀疑地说：“刚才王爱卿说，二十日前应安禄山的邀请，前往范阳指导御敌之策。倘若安禄山真有谋反之心的话，又怎会请你去范阳让你明显觉察到呢？须知谋反之事一旦败露，策划之人是要被灭九族啊！”王忠嗣辩解说：“臣猜测，或许是安禄山感到臣手握重兵，不敢轻举妄动，故而事先前来试探罢了。”唐玄宗生气地说：“安禄山对朕一向忠心耿耿，在范阳储藏大量的兵器、粮食和马匹，日夜操练兵马，乃是防御外敌侵扰的正常举动。王爱卿靠猜测来确定安禄山有谋反之心，未免太过简单了吧？”
王忠嗣见唐玄宗不相信自己，有些急了，说：“陛下，安禄山是胡人，生性奸诈，诡计多端，久居大唐东北，时日一长，难保不会生出谋反之心，还请陛下多加提防……”唐玄宗没有理会，而是严肃地对文武百官说：“诸位爱卿，有谁认为安禄山有谋反之心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这时，李林甫走出班列，上前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唐玄宗说：“李爱卿请说。”李林甫不紧不慢地说：“臣不敢隐瞒陛下，安禄山在范阳防御外敌侵扰的各种准备，臣早已清清楚楚。臣觉得，这仅是安禄山正常职责范围之事，无需感到奇怪。安禄山离开京城前，已告知了臣，并说本人希望像王节度使那样，全力保卫大唐安宁，坚决消灭任何来犯之敌，但考虑到不如王节度使多谋善断，便想请他前往范阳当面指导。当时，臣认为，安禄山不如先回范阳，认真操练兵马，然后再请王节度使前来，较为妥当；安禄山同意了。谁料，王节度使去了范阳多日，回到京城便称安禄山有谋反之心，臣实在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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