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清明,今又清明。
连绵了将近一个多月的阴雨,终于停了,天空阴沉沉,地面湿漉漉。
满城风絮一层纱,寂寂青山不见家。
料得百年身作土,人间孤月映梨花。
王林一家人走在狭窄的陵道上,来到父母的坟墓前。
他抱着宝宝,小家伙的双眼滴溜溜的乱转,好奇的看着这片故人栖息之地。
人不知何处来,也不知何处去,婴儿和坟冢,在这里形成了生与死的鲜明对照。
李文秀挂上纸幡,摆上三牲、瓜果、点心,焚香烧纸打卦,嘴里念念有词。
她明明就是个年轻人,却懂得这一套老人才懂的习俗。
这些礼仪当然是从她父母亲那一辈传承下来,耳濡目染学会的。
李文秀祷告完,连着掷了三次卦,对王林道:“王林,你连着三个圣卦,万事皆吉,求财得财,求子得子。你快跪拜。”
说着话,她接过孩子,让王林跪拜,她抱着宝宝,也跪在坟墓前,拜了三拜:“爸,妈,这是你们的孙子王文,我带他来看你们了。你们九泉之下有知,保佑宝宝聪明伶俐,健康成长,能吃能喝,夜夜好睡。”
一阵风起,纸灰飞作白蝴蝶,旋转而上。
李文秀道:“宝宝,看到没有,这是你爷爷奶奶,他们来看你了。”
王林身子一抖,心想李文秀这不是白日讲鬼吗?
此情此景,还真有几分凄凉。
墓地都是风水好的地方,凉风习习,四野一片青翠,野草从石缝里钻出来,长得有几尺深。
王林他们祭扫完毕,慢慢的下山来。
“我下午要去一趟姑苏。”王林说道。
“下午去姑苏?”李文秀道,“今天是清明!”
“清明怎么了?清明我也得工作。再有十天就是广交会,我又得忙。趁着这段时间,我正好去姑苏的竹林基地和几个加工厂走走看看。”
“周粥去吗?”
“她不去。”
“哦,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迟则后天,快则明天。”
“你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注意穿衣服保暖。”
“嗯!”王林去年下山时摔了一跤,今天下山时都不敢再抱着宝宝,任由李文秀抱着。
李文秀抱人走路很仔细,不会东张西望,一心一意看着路。
下得山来,回头望时,只见到处是飞扬的纸幡和默然的百姓。
王林先送李文秀和儿子到家里,在家里吃过午饭,收拾了一下行李,这才前往王氏别业。
沈雪已经收拾停当在家里等着他到来。
王林看到她梨花带雨、眼眶红红的娇俏模样,便知道她上午去给父母上坟时肯定哭过了。
沈雪说道:“王林,我今天在父母墓前,把我和你的关系都告诉了他们,我跟他们说,我这辈子对不起父母了,不能结婚了,但我会生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请他们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顺顺利利的怀上、生产。”
王林揽她入怀,吻吻她的脸,温声说道:“我爱你,沈雪!”
沈雪道:“我也爱你,王林!”
王林有忠叔开车,沈雪就不再开自己的巴依尔,而是和王林一起坐车。
一车三人,出了申城,从机场方向开往姑苏。
王林握住沈雪的手。
沈雪羞涩的笑笑,悄悄指了指前面开车的忠叔。
王林笑道:“没事的。忠叔是自己人。”
忠叔在前面听到,便道:“在我眼里,沈小姐就是王总的夫人。”
沈雪嫣然一笑。
忠叔说道:“王总,唐玉梅带着女儿张小婉去香江了。”
王林问道:“哦?她去做什么?”
“她带着张小婉去祭拜唐老板。你说这人也怪!唐老板活着的时候来看她们,她们硬是不肯相认。现在唐老板驾鹤西归,她们反倒千里迢迢要跑去看望他。”
“人死债消!唐季贤一死,他欠唐玉梅母亲再多,也一笔勾消了。唐玉梅本性非但不坏,而且还是个很讲情义的女人,而且她并不贪财,这样的女人很少见了。”
“是啊。她懂得礼义廉耻。”
沈雪问道:“你们说的是谁?”
王林便把唐玉梅的故事说了一遍给她听。
沈雪听完,瞬间有些怔忡。
因为她和唐玉梅母亲一样,也是没有结婚,然后又打算未婚生子。
人生路漫长,谁也不能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和王林分开了,那自己和王林的私生子,又将怎么办?
自己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真的要自私的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的沈雪,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也是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要一个孩子的想法,是不是明智的?
王林似乎能感受到她心情的变化和起伏,搂住她的杨柳细腰,说道:“是不是有些伤感?不敢贸然要孩子了?”
沈雪微微一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同。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王林肯定的回答,“除非你要离开我。”
“不,哪怕我一时犯糊涂说要离开你,你也一定要拉住我!王林,你听明白了吗?女人很容易犯糊涂,一犯糊涂就闹分手,但其实心里并不是真的想要分手,只是需要你更多的爱和挽留。”
“好。那就打死也不离开!”王林笑道。
“嗯,我宁可死,也不会和你分开。”
“大过节的,说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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