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然摇着折扇,坐到程恪旁边的椅子上,端着杯子,笑眯眯的喝起了茶。
片刻功夫,掌柜带着两三个伙计,捧着垫着红绒布、上头摆满了各色金玉头面首饰的托盘过来,摆放在花厅正中的桌子上。
托盘上满满的放着各色珠、玉、金、珊瑚、宝石、玛瑙、玳瑁等等各色各样的鈿、钗、簪、冠、镯等物,程恪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仔细看着,看到合眼的,就掂起来,再细细看看,周景然也站起来,用扇子拨着盘子里的饰物点评着,
“这梅英采胜簪不错,这个这个,这件绿雪含芳簪更好……”
程恪也不理他,自顾自仔细挑着,挑了半刻钟,选了件羽毛点翠嵌珍珠节节富贵簪,和一支树叶形翡翠步摇来,在托盘里又拨了一会儿,再挑了对金刚石镯子出来。
周景然掂起来步摇,仔细看着,步摇的花头和针挺,是用一整块玉雕刻出来的,针挺是极浓的墨绿色,末端颜色稍淡,依势雕成曲折的树枝形,又分成几个小小的树权,末端扣着金环,金环上系着一片片翠绿的精致异常的树叶,稍一摇动,枝摇叶摆,灵动异常。
周景然举着步摇比划着,
“这要是戴上,该是何等的风情!”
程恪吩咐掌柜包了几件首饰,亲手拿着,和周景然一起出了越秀斋。
两人上了马,缓步往回走着,周景然转头看着程恪问道:
“这些,你打算怎么给她?”
“祖母生辰,她总是要来的,我当面给她。”
程恪低声说道,周景然拧着眉头想了想问道:
“万一她不过去呢?那丫头,极能沉得住气。”
程恪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子,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认真的说道:
“端午节的那份人名单子,越早越好。”
“你放心!”
周景然忙点头答应着,程恪送周景然到了景王府,看着他进了大门,才拨转马头回去了汝南王府。
端午节,程贵妃在广晴阁请各家外命妇及未出阁的姑娘饮宴欢庆,古家也接到了贵妃的邀请,却是只请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李老夫人告了病,周夫人一早起来,穿了大礼服,进宫去了。
还不到未正,周夫人就回到了府里,换了衣服到了明远堂,忧虑感慨着和李老夫人说起端午宴上的事来,
“……小恪就那么醉薰薰的冲了进来,看那样子,连人都认不清楚了,冲着钱夫人就长揖下去,结果揖到一半,就一头跌倒在大殿上,刚扶起来,又吐得一身一地,到处都是,边上几位姑娘离得近了些,被薰得简直受不住,贵妃脸都青了,唉!”
周夫人愁眉不展的叹着气,眼泪都要下来了,李老夫人惊讶的看着周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愁眼相对的呆看了半晌,李老夫人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合什念了句佛,低声安慰着周夫人,
“这男孩子,总有那么几年,事事都要跟父母别扭着,你找了机会多劝劝王妃,先别急,就松松手,小恪是个倔脾气,你越压他,他越跟你拧着,先放一放,等过了这个劲儿也就好了。”
周夫人连连点着头,想了想,带着丝庆幸说道:
“幸好咱们萧儿处处懂事,没这样跟大人为难过!”
李老夫人看着周夫人,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沉默了片刻,周夫人和李老夫人转了话题,说起汝南王府老太妃过生辰的事来,商量了一会儿,各色都觉得妥当了,才放下心来,又说了一会儿话,李老夫人就打发周夫人回去歇着了。
转眼就到了汝南王府老太妃生辰那天,汝南王府大门洞开、张灯结彩的热闹着,古家和金家都早早到了汝南王府上,李小暖却没有跟着过去。
程恪远远盯着在二门里下车的古家夫人小姐,人都走光了,也没看到李小暖的影子,急忙遣人打听确认过了,摸着怀里的荷包,垂头丧气,失望至极,后天就要启程去京西南路,再回来就要到九月里,这前前后后将近一年,他竟连一丝碰到她、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程恪强打着精神,拜了寿,随父亲应酬着,汝南王和王妃时时留神着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儿子,心疼的不知如何才好。
晚间,散了宴席,汝南王请了两三位太医过府,细细的给程恪把了脉,开出三四个方子出来。
隔天,程恪带着小厮、随从、护卫,和周景然一起离了京城,启程赶往京西南路。
五月下旬,古云欢十里红妆、热热闹闹的嫁进了郑家,第二天,古云姗就带着两个孩子,辞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随金志扬赶往京西南路唐州府长青县上任去了。
周夫人将古云姗一家直送出几十里外,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一行几十辆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了,才折返回到京城。
三天回门,李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行着大礼的一对璧人,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郑季雨坐在前厅,恭谨的陪李老夫人说着闲话,古云欢进了后堂,找李小暖说话去了。
周夫人送走了古云姗,忙好了古云欢的回门礼,见古云欢浑身抖落着甜蜜和欢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口气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这连着轴的劳累,就一起涌上来,人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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