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把来人领了上来,竟是长安热海居的东主常进,李庆安微微笑道:“常东主,他乡遇故人,别来无恙啊!”
常进连忙施礼道:“将军,我其实是从碎叶而来,上次长安别后,第三天我也上路返回了碎叶,有重大之事要禀报将军。”
李庆安点点头,“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到府宅去说。”
队伍又继续前进,常进上了一匹马,跟在后面,他表情显得十分矛盾,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愿说。
李庆安的府邸现在热闹了很多,他的亲兵分别去高昌和敦煌的奴隶市场采办一批家仆和丫鬟,有近三十人,大部分都是汉人。
这批家仆是半个月前进府,已经渐渐适应了府中的生活,他们的到来给府里带来了勃勃生机。
李庆安来到府门前,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立刻有一名中年男子从府内跑了出来,笑道:“老爷,是杨都护的女儿来找舞衣姑娘学琴。”
这名中年男子姓蒋,目前是李庆安府上的管家,他是凤翔人,原本是庆州刺史周暄府上的管家,去年周暄因坐赃获罪,一家人被流放西州,蒋管家和十几名老家人跟随主人一起来了北庭,周暄年初病死,夫人便解散了家人,大家各奔东西,蒋管家和几名家人仆妇准备回内地,可又惧怕河西走廊上的马匪,正好听说北庭新节度使在招收家人,而且条件宽容,有月钱,做满三年即可还身自由,众人便一起进了李庆安的府邸。
这蒋管家十分精明能干,经验丰富,很快便将李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李庆安深感满意。
李庆安点点头,便对他道:“速去把严先生请到我的外书房!”
蒋管家答应一声,飞奔去了,众人进了府,亲兵们各自散去,李庆安则带常进来到外书房,外书房设在中院,有一扇小门和内宅相连,一般高官都有内外书房之分,内书房是主人休息看书之地,属于男人的隐私空间,轻易不准人进入,李庆安的内书房也只有如诗一人可以进,替他整理打扫。
而外书房则是处理一些公务,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和内书房只有两间屋相比,外书房便宽阔得多,有办公之处、会议室、藏书室等等四间屋,其实是一座独立的小院。
“常东主请随意坐吧!”
李庆安进屋脱去了外袍,随手挂在衣架上,他和常进坐了下来,一名丫鬟端进了三杯茶,这时,两名亲兵抬着一只藤椅进来,藤椅上坐着严庄,一进门他便笑道:“我正在泡脚呢!却偏偏把我叫来。”
严庄目前住在李庆安的东院内,李庆安特地给他找了一个当地名医治疗腿伤,治疗了一个月,颇有效果,至少可以搀扶着慢慢挪步了,不像从前那样瘫在榻上,一点都动不了,为此,严庄心中对李庆安充满了感激之情。
两名亲兵搀扶着他,慢慢坐下,把藤椅抬下去了,李庆安歉然笑了笑,给他介绍常进道:“这位就是我给先生说过的,热海居的常东主,刚从碎叶来。”
严庄听李庆安说起过碎叶汉唐会之事,便向常东主拱拱手,“常东主,久仰了。”
李庆安又给常进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幕僚严先生,常东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常进明白李庆安的意思,他也向严庄回了一礼,这才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我刚到碎叶,便听说了一件大事,大食国内发生了严重内战,呼罗珊的起义军已经攻到大食的腹地。”
“阿拔斯!”李庆安脱口而出,常进顿时愣住了,呼罗珊起义军的首领确实就叫阿拔斯,他怎么知道?
“我也是不久前听一名粟特胡商说起过一点点。”
李庆安轻描淡写地掩饰了自己的先知,他笑了笑道:“常东主的意思是让我趁机夺取碎叶,对吧?”
常进点了点头,“正是,大食内战,他们必然无暇顾及东方,这是大唐重新进入葱岭以西的千载难逢之机,将军一定要抓住了。”
“可是没有朝廷的旨意,我也不好妄自动兵啊!”
常进心中大急,他忍不住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泣道:“碎叶失唐已近三十年了,碎叶汉人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归唐,如婴儿盼父母,将军何忍?”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起来,安抚他道:“常东主请宽心,我既为北庭之主,收复碎叶便是我的本份,我也知现在机会难得,但出兵碎叶这种大事,无论如何要先禀报朝廷,只是这一来一去,再加上廷议,至少也要两三个月时间。”
“李将军,要不然你就利用汉唐会的捷径,我们有严密的飞鸽传书路径,在瓜州、甘州、凉州、陇右、凤翔都设有飞鸽转换点,有专人负责,从北庭传书到长安,最快只要七天便可抵达。”
李庆安一怔,笑道:“只要七天吗?”
“不错,曾经最快的一次,只用了五天。”
这时旁边的严庄笑问道:“如果我们想传书到扬州,可以办到吗?”
“可以!甚至最远的广州也可以。”
“果然很不错。”
严庄对李庆安使了个眼色笑道:“将军,属下以为可以利用汉唐会的路径,这样争得时间。”
李庆安明白严庄的意思,安西北庭和长安的文书往来,主要通过驿站,鸽信路径因为建立艰难,目前只有一条,是监军边令诚发给李隆基密信所用,没想到汉唐会居然也有一条,这让李庆安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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