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逻禄人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作战讲究高度机动灵活,在广袤的草原上出没不定,寻找最佳的战机对敌军一击而中,但唐军也同样拥有强大的骑兵,在机动灵活上绝不亚于游牧民族,而且装备之精良,更是令葛逻禄人望尘莫及。
葛逻禄人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自唐军进入他们的控制地以来,葛逻禄人便尽量避免与唐军正面交锋,他们一直在数百里外迂回,等待着唐军的漏洞出现。
但唐军的行动却出乎他们意料,唐军主力在向北行军三天后,忽然又掉头返回了拔扎曳城,并扎下大营,而五千后军则率领返回了庭州,这显然是防止他们葛逻禄人绕道袭击后方,战役的节奏忽然放慢了下来。
在玄池以东三百里,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八羊海的小湖泊旁,葛逻禄和回纥联军便驻扎在这里,葛逻禄的驻兵和唐军不同,没有营栅壕沟,一顶顶牛皮帐篷连成一片,马匹就栓在帐篷旁,以保证他们随时出发,来去如风。
中间一顶较大的帐篷便是他们的中军大帐,这天天刚亮,中军大帐里陡然间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嗷叫,大帐里,谋刺逻多暴跳如雷,发疯般地挥舞长刀在牛皮大帐上劈砍。
“我的女人,我的财宝啊!千刀万剐的唐人。”
谋刺逻多几近疯狂,在大帐里来回奔跑,歇斯底里地叫骂,长刀乱挥,牛皮大帐被他砍得千疮百孔,他刚刚得到消息,他的部族在去回纥的半路上被唐军发现,侍卫全军覆没,他的财物和女人全部被唐军掳走。
女人没了他可以弄新的,可是他积攒了十八年的黄金也没有了,这使他怒极攻心,失去了理智。
“传我的命令,全军上马,去杀死唐军,去杀死所有的唐军!”
谋刺逻多挥刀向帐外冲去,脚下却被地毯绊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十几名手下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涌而上,将谋刺逻多牢牢按住,夺取了他手中的刀。
“大王子,你冷静点。”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 谋刺逻多含糊不清地喊道。
帐帘一掀,葛逻禄大酋长谋刺黑山从外面快步走进,他也得到了消息,正要来安抚儿子,却见他像疯子一样披头散发,鼻涕满脸,不由眉头一皱,斥道:“你这个样子还像个副帅吗?把我脸都丢尽了。”
谋刺逻多两眼通红,重重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回纥拔野古部酋长阿史那也闻讯赶了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史那愣住了。
谋刺黑山叹了口气道:“我儿的妻女被唐军俘获了,生死不知。”
阿史那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怎么...可能,唐军怎么可能抵达金山,没有弄错吧!”
谋刺逻多的妻女是要送到他的部落去保护,他已经安排人在金山另一头准备接纳了,怎么会被唐军俘获,他心中有些失落,原以为可以做自己的人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是唐军主力,只是他的先锋。”
谋刺黑山心中颇乱,他又对几名侍卫道:“先把大王子带回帐去,看好他。”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大帐,阿史那连忙追了上去,“黑山酋长,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很累,明天再说吧!”
谋刺黑山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大帐,这几天唐军放松了压力,给了他思考的时间,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他不该同意把回纥军引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唐军忽然愿意讲和,这些回纥人会老老实实收兵回去吗?
谋刺黑山怔怔地望着帐外发呆,原本以为是一次小冲突,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演变为事关葛逻禄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原本以为葛逻禄只面临大唐的威胁,最后他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蹲着一只恶狼。
谋刺黑山哀叹一声,抱住了头,心中悔恨交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而感到深深的痛苦,现在该怎么办?
..........
唐军大营里,南霁云的先头部队也已经返回,带回了满载着财物的一百多辆马车和近千名葛逻禄老弱妇孺,当这些战俘运进大营时,正是唐军的吃饭时间,立刻引起轰动,无数士兵端着饭碗跑来围观。
葛逻禄战俘们低着头,个个忐忑不安,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人,在唐军的一片窃窃私语中,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了恐惧之意。
李庆安和一群唐军将领快步走了过来,南霁云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半跪施礼道:“属下在金山中段抓住了葛逻禄大王子的部落,特来押解回营,探查胡酋主力之事,属下命人继续寻找。”
李庆安看了一眼战俘,点点头道:“南将军辛苦了,不知弟兄们伤亡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唐军无伤亡,但沙陀骑兵却伤亡过半,他们遭遇了葛逻禄人的伏击。”
朱邪盛义上前跪下,羞愧道:“卑下只顾争功,却忘了敌军的埋伏,以至于伤亡惨重,特来请罪。”
这朱邪盛义虽然以后将加入北庭军,但现在他还是属于援军,李庆安倒不好说什么,便连忙将他扶起来,安慰道:“盛义将军不必自责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下一次小心就是了,请先回去疗伤,战利品分配我自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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