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摆下了骑兵式的鹤翼大阵,一百辆五连发的床弩已经绞上弦,所用的箭都是长达两尺的粗长箭,有效杀敌射程达五百步,而在床弩的背后则是三千弩骑兵,使用角弓弩,这种弩属于轻型弩,靠臂力拉弓上弦,有效杀伤射程约一百五十步,弩兵和床弩便构成了远近两重打击,在阵型中形成了鹤头和鹤颈,在弩兵后面却又是一百辆大号床弩,床弩上却是三根长达五尺的短矛,已经用牛筋绞上弦。
在这一百辆床弩后才是六千长枪骑兵,这是唐军主力,分为三军十二营,一手执盾,一手持矛,为鹤身;在两翼则为混合式的枪弓骑兵,各一千五百人,远射近攻,主要是射杀敌军侧翼。
而鹤尾又是一千弩骑兵,主要用于机动增援,这一次大战,唐军将他们强弓硬弩的优势发挥地淋漓尽致,一万六千骑兵,弓弩骑兵竟占到一半,这也是北庭军主帅善于用弓的缘故。
李庆安骑马立在中军大旗之下,他手握横刀,注视着远方的敌军,耐心地等待着敌军的冲锋,在这场战役中,已经没有固定式的指挥塔,一切都在高速运动中进行指挥。
同时,在这场战役中,李庆安并不打算使用火药,他希望用血和刀来磨砺北庭军的战斗力。
碎叶的天空乌云密布,朔风强劲地刮过两军之间宽约五里的草原,在草原的另一头,大食军也严阵以待,主帅朱迪尔格外自信,三千突骑施人的加入,使他们在兵力上超越了唐军,他们虽然在装备上弱于唐军,但他们有高昂的士气,有勇猛的战士,有精良的战马,这些足以弥补武器装备上的不足。
尤其是都摩支三千突骑施人的加入,更仿佛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三千骑兵不是由牧民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而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当年突骑施人就凭他们锐利的攻击,横扫真珠河两岸,将昭武军队打得丢盔卸甲,甚至几次大败大食军,有这支骑兵参战,朱迪尔获胜的把握又增加了三分。
在数日前的一场和唐军的较量中,朱迪尔也发现了唐军的优势,那就是弓箭厉害,为此他特地部署了今天的战役,无论是大食人还是突骑施人,都是靠强劲的冲击力冲乱对方的阵脚,为了不被唐军远距离的弓箭所伤,今天的第一波进攻,他便交给了石国的军队。
战马在不可抑制地踢打着地面,黑色的旗幡在晨风中飞舞,金色的萨拉丁雄鹰展翅欲飞,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朱迪尔回头看了看一身金盔金甲的都摩支,笑道:“第一仗就交给你,你的军队可能胜任?”
都摩支的目光仿佛狼一样的残酷,恶狠狠地盯着唐军的帅旗,帅旗下便是他的杀子仇人李庆安,为了手刃仇人的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快三年,尽管仇恨已在他心中沸腾,但他依然不露声色道:“我的士兵远来疲惫,第一仗就上,恐怕体力上会不支,我们打第二阵。”
都摩支的油滑让朱迪尔略略有些不满,他不过是试探而已,一下子便探出了都摩支的老底,他们并不是真心为大食卖命,朱迪尔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又投向了有些怯战的王子远恩,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斩钉截铁地令道:“石国军队准备冲击,听我鼓声发动。”
他手一扬,轰隆隆的皮鼓敲响了,石国军队对唐军有一种天生的惧怕,曾在近百年间,大唐一直是他们的宗主国,大唐的繁盛和强大让几代石国人为之向往,也在他们心中投下了自卑的阴影,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要和强大的唐军正面作战,但大食的强横使他们吞下了背叛旧主的苦果。
远恩心中忐忑挥动着战刀,颤栗的声音在风中若断若续,“听我的命令,尽全力冲锋。”
朱迪尔听出了他口气中的软弱,他眼一瞪,怒道:“软弱无用的东西,你还想做石国的国王吗?”
远恩的脸蓦地胀得通红,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准备冲杀!”
朱迪尔冷冷地一挥手,低沉的号角骤然吹响,这是冲锋的命令,“杀!”远恩战刀一挥,率先冲了出去。
“杀啊!”铺天盖地的石国骑兵呐喊着发动了冲击,瞬间便在草原上拉出了长长的人毯。
这时,朱迪尔又对都摩支令道:“突骑施人随后,石国军若败,你从左面杀出!”
都摩支点点头,他抽出长刀,如狼嗷般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上!”
突骑施人也发动了,大食军也冲锋了,一万四千骑兵向唐军发起了猛烈地冲击。
唐军依然在等待,他们沉静如泰山,狂暴的马蹄声几乎要将大地踏翻,但撼不动唐军的一丝一毫,李庆安回头向东方望去,彤红的朝阳已经突破了云霭,没有万丈朝霞,却有一种诡异的血色,仿佛寓示着一个嗜血早晨的开始。
他轻轻一摆手,唐军的鼙鼓也‘咚!咚!’地敲响了,三千弩骑军排列成三排,纷纷拉弦上箭,刷地将弓弩斜端,呈三十度仰角,开始调整望山。
这时七千石国精锐骑兵开始了突击,一千步、八百步、七百步......尘土如云,朝阳似血,杀戮之气已经让百战的唐军将士手心也渗出汗来,阵前的弩兵指挥使荔非守瑜不住地提醒弓弩手稳住,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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