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接到回纥出兵朔方的消息,李庆安便立即赶到了北庭,这个消息令他感到振奋,意味着哥舒翰终于下定了决心,回纥进攻朔方将会给李隆基创造出夺取朔方军权的机会,李庆安相信李隆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李庆安的目的也仅仅是创造出机会,他并不希望回纥真的打进关陇地区,将关陇洗劫一空,李隆基会不会让他出兵其实并不重要,他早就不在意李隆基的旨意了,出不出兵是由他李庆安决定,他当然会出兵,这也是收拾回纥的大好良机,也是实现他草原战略的关键一步。
李庆安关心的是出兵的时机。
在金满县以北的一望无际地草原上,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此时是四月初,正是北庭春意最灿烂的时节,在河边,各种无名小花摇曳怒放,大片艳丽的色彩覆盖了整个草原。
在小河附近这两天多了一座军营,几百顶帐篷整齐有序,一座高高的木质岗楼矗立在军营北面,巡逻的士兵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
这里便是李庆安的临时军营,他刚刚抵达北庭,准备前往金山大营,就在他抵达北庭的同时,储君李豫的飞鸽快信也送至了金满县,大帐里,李庆安打开了李豫的快信。
鸽信写不了多少字,但就在短短的数十个字中,李庆安体会到了李豫焦虑的心情,‘速出兵回纥,乃朝野所盼’,最后的这十个字足以证明了长安朝野请求李庆安出兵的急切。
李庆安合上了信,随手递给了军师严庄,他自己则陷入了沉思之中,严庄看了一遍信,笑道:“果然不出我们的所料,圣上不希望看到大将军出兵。”
“那依先生所见,我现在当如何?”
严庄想了想便道:“我认为大将军应该沉出气,不要急着出兵,要留给圣上足够的时间,否则大将军一旦出兵,回纥就会立即北撤,那样一来,安思顺和安禄山就有了喘息之机,难以逼反他们, 不如再等一等,等圣上和安思顺的矛盾激化,等安禄山露出了他的野心,那时大将军再出兵回纥,坐收渔翁之利,大将军还是应该按照既定策略从事。”
李庆安沉吟不语,多年的政治斗争已经使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热血冲动,很多事情他都会再三斟酌,从各种角度来考虑,这样他做出的方案才会完满而没有遗憾,当然,绝对的完美是没有,关键是要取得最大的利益,把不利因素降到最低。
当初他怂恿哥舒翰之时,只考虑到了让李隆基先解决朔方危机,激化安氏兄弟的矛盾,尤其是安禄山这个中唐最大的隐患,不管他现在有没有能力造反,但他造反之心一定存在,当李隆基的夺权之火燃到他头上时,他就不会那么老实地交出军权了,他肯定会做出某种反抗的姿态,暴露出他的野心,那样的话,李隆基的削藩之火就一时半会儿烧不到安西,而且他李庆安就有机会在浑水中摸鱼。
这是李庆安几个月的想法,如果按照这个想法,他不会立刻出兵回纥,因为过早出兵会打乱他的计划,极可能李隆基还来不及收拾安思顺,便先把哥舒翰给干掉了,但现在他的想法已经略略有些改变了。
从李豫的来信中,使他忽然意识到这竟是一个取得大义的机会,他的出兵是朝野所盼,如果他立刻出兵回纥,解决了回纥南侵的危机,他就将会赢得朝野的拥戴。
如果拿这个利益去和逼反安禄山的利益相比,无疑前者更加诱人,赢得大义的阳谋才是王道,后者的阴谋相对而言就落了下乘。
想到这,李庆安叹了口气对严庄道:“回纥南侵多多少少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及时收拾这个烂摊子,让回纥人涂炭关陇,将来我就算得了江山,也会令我心中不安,况且我这时出兵回纥,解了关陇之危,会让我赢得大义,赢得关陇大族的支持,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立刻出兵,彻底打残回纥人。”
“不然!”
严庄还是不太赞成李庆安立刻出兵,他再一次劝道:“其实让回纥人在关陇闹一阵子,未必是坏事,关陇大族就好比沙漠中赶路的商旅,只有当他们饮水断绝后,大将军这时送去的清泉才会使他们感激涕零,太早出兵只会淡化他们的感恩之心,大将军要捏准这个时机啊!”
“可我担心真到了那一步,圣上会让河东军来援,或者安禄山的河北军来援,那样才反而会淡化了我的作用。”
严庄却摇摇头笑道:“河东军来援或许有可能,但安禄山,我对他了如指掌,他绝不会去援助关陇,或者出兵漠北,他只会趁河东军西援的机会,出兵占领空虚的河东,他对河东盼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庆安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善弈棋者往往会看到十几步外,仓促者只能看到眼前,尽管回纥出兵引发的乱相给中原局势蒙上了一层迷雾,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稳定了河中局势后,他今后的重心要逐步转移到中原来,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准备。
目前他能控制的军队一共有二十四万人,除去金山三部的五万胡兵外,实际上只有十九万人,这十九万军队中还有近六万是西域各国、包括河中的粟特人军团,那么他可用的汉兵也只有十三万人,河中有驻兵两万,碎叶长驻兵三万,其他散驻各地的边军约两万人,荔非守瑜带到小勃律一万,北庭军一万,这样算下来,他的机动部队也只有四万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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