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李庆安的两千军队抵达了月氏国都城阿缓城,月氏国是唐人的称呼,当地人则称为吐火罗国,在几个月前的吐火罗战役结束后,阿缓城便成为了唐军的指挥治所。
唐军骑兵队在前往阿缓城的商道上缓缓行驶,显得颇为沉默,这里离阿缓城还有十里,两边都是低矮的山丘,丛林茂密。
李庆安骑在马上,他正抬头望着几只在空中盘旋的苍鹰,他在金满县时也曾经养过一只猎鹰,但他搬去碎叶后,他的鹰却没有跟去,留在了天山,或许那是一只鹰对故乡的眷念。
李庆安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远处的阿缓城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吐火罗腹地,本来他是要赶回安西去处理河西危机,但行到石汗那时,便接到了安西的消息,河西危机已经尘埃落地,安西丢掉了甘、肃两州和两万军队,应该说这个结果好于他的预期,他原以为只能保住沙州,没有指望能保住军队,但最后在安西属僚们的努力下,最终保住了一半兵力。
“哼!夺我河西,他以为就这么算了么?”
李庆安并不回避挫折,他已写信回去,将河西事变的责任担在了自己肩上,他作为主帅,不该亲征信德这么遥远的地方,致使安西出现了权力空白,这是他战术安排上的失误,他应该让李光弼去南征信德,而他本人打吐火罗。
其次他低估了李豫对自己的戒备之心,他也知道自己和李豫早晚会决裂,但他没料到他们之间的决裂来得这么快,这是他大意了,他确实没有料到,否则他在南征之前,一定会事先安排好河西的防御。
不过,有一点李庆安怎么也想不通,李豫为什么会突然对河西下手,按理,他四面环敌,在一个对手都没有处理掉之前,便对自己这个表面上的盟友下手,这是一种政治上的低能,从他所了解的李豫来看,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况他身边还有李泌,这次连李泌也没有劝阻他,说明这里面有一种李豫不得不对自己动手的原因。
那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这让李庆安百思不得其解。
“大将军,李将军来了!”一名亲兵的喊声打断了李庆安的思路。
只见远处奔来一队骑兵,为首之人正是吐火罗主将李光弼,片刻,李光弼飞奔上前,他翻身下马,半跪给李庆安施一军礼,“末将李光弼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连忙下马,将他扶了起来,笑道:“这次吐火罗之战,多亏光弼兄了。”
李光弼连忙谦虚道:“卑职只是侥幸获胜,若没有河中军压制住呼罗珊大食军东援,这场战争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卑职首先要为河中军请功。”
李庆安点了点头,“河中军之功我自会考虑,但光弼兄虚怀若谷,确实令人敬佩。”
“不敢!不敢!大将军过讲了。”
这时,李光弼又指着旁边一名长得颇为肥胖的吐火罗中年男子道:“这位是月氏国新国王罗先,听闻大将军过来,特赶来拜见。”
罗先连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李庆安磕了个头,“月氏奴罗先拜见赵王殿下!”
李光弼一旁又介绍道:“罗先国王原是吐火罗大将,率三万军投诚唐军,由于老国王已死,我便暂立他为新王,还请大将军批准。”
“原来如此!”
李庆安笑着将他扶起,“国王殿下请起,率军投诚大唐,足以见你的诚意,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同意你为月氏国新王。”
罗先连忙拜谢,他又忍不住泣道:“赵王殿下,月氏国本为大唐属国,大食东扩后,吐火罗诸国屡次求救于大唐,然天兵不至,吐火罗难以抵抗大食人,不得已降之,现天朝大军入驻吐火罗,还我们自由,我们愿意为大唐属民,年年纳税服劳役,只恳求赵王殿下能留我们在故土,不要让我们背井离乡。”
李庆安看了一眼李光弼,李光弼指了指北面,他这才明白,按自己最初的命令,抵抗者举国迁去波悉山为矿籍,那么月氏、高附、王庭等吐火罗大国一个都逃不掉,都得迁走。
虽然这很不现实,几百万的吐火罗人怎么可能迁走,非大乱不可,李光弼也暂时没有执行,但他无权取消,只有等李庆安来才能取消这条命令。
李庆安没有直接答复,他对罗先淡淡道:“这件事我自会和李光弼将军商议,你先回避吧!”
“是!”
罗先慌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李庆安等他走远,这才对李光弼道:“矿工缺乏一直掣肘于安西,虽然全民迁为矿籍不现实,但吐火罗必须给我出矿工。”
李光弼已经考虑了一个成熟的方案,他连忙道:“大将军,不妨用服劳役的方式,和中原一样,吐火罗男子每年须服劳役两个月,让他们去挖矿,同时可以延长服劳役时间以抵消税赋,我特地调查过,吐火罗都愿意以劳役抵税赋。”
李庆安想了想,便点头应道:“这个办法可行,如果能形成制度,解苏国的人也可以放回来,同样执行劳役制度。”
解决了这件大事,李光弼的心中顿时轻松下来,便笑道:“大将军一路辛苦了,请随卑职入城休息。”
“确实有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两人有说有笑向城内而去,路上,李庆安问道:“呼罗珊那边可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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