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华清宫,这里是大唐皇帝冬季度假及处理朝务的离宫,在中唐历史上,这里曾写过浓丽色重的一笔,‘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随着那一段风流历史的结束,华清宫也变得冷清了,它已经不再有任何政治意义,也没有朝臣来这里讨论军国大事,它渐渐已经被人遗忘。
此时的华清宫内,除了十几名看管宫殿的宦官宫女,偌大的宫殿群内只住着一个和它命运息息相关的人,一个割断了长安烟花繁盛的弱女子。
华清宫附近只有一个营驻扎,不到五百名士兵。
这天上午,两辆马车在官道上远远地出现了,跟着数十名骑马家人,随着马车慢慢走近了华清宫,车帘拉开了,露出了杨花花那张娇媚依旧的脸庞,可如果细看,便会发现她的面容已经憔悴了许多,李豫的田亩改制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她藏在田庄的一百五十万贯钱财也全部被李豫夺走,她并不关心杨家的死活,但她却不能接受自己钱财的巨大损失,虢国夫人之名她可以不要,但钱却是她的命根子。
此刻,杨花花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远方掩映在丛林的宫殿檐角,虽然她对此行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无论如何她要试一试。
坐在她对面的是二姐杨玉珮,也就是曾经的韩国夫人,她被夺了名爵,丈夫也丢了官职,不仅如此,她藏在杨花花田庄里的十万贯钱也被官兵抢走了,杨玉珮沮丧到了极点,这可是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养老钱,居然被夺走了,这让她几乎要崩溃,本来她想去找当贵妃的女儿,但宫中有消息传来,女儿可能会因杨家牵连而被废,吓她不敢再进宫去找女儿,无奈,她只得来找三妹,正好杨花花要去华清宫,她便一起跟来了。
“三妹,你说玉环肯替我们出头吗?”
杨玉珮忧心忡忡,她凭着直觉,此行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她们的四妹连贵妃都肯放弃,还会再帮她们吗?
“这不是她肯不肯的问题,这是她必须要做之事。”
杨花花想着自己的钱财良田被夺走,她恨一阵咬牙切齿,道:“只要她还是杨家的一员,她就必须替我们出头,当初我们是因她而富,现在我们杨家衰败了,她焉能置之身外?”
“可是....”
杨玉珮还想说,恐怕李隆基也没有办法了,可见杨花花愈加阴沉的脸,她未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她们的管家已经和华清宫的驻防士兵交涉好了,军士对她们马车放行,杨花花望着一株大树上的人影,良久,她淡淡道:“只要她想管,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
在华清宫的东北角的一座道观里,杨玉环正手捧一把麦子给十几只喜鹊喂食,两只松鼠在紧靠窗户的一株大树上急不可耐地上串下跳,等候着杨玉环身后的两块粟米干饼。
“别急,等我喂完喜鹊,就喂你们。”杨玉环笑着对松鼠道。
她身着一袭白色道袍,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脸上不施半点粉黛,但皮肤依然白嫩细腻,姿容俏丽动人,她铅华尽洗,更多了几分出尘离世的清雅。
在华清宫已经呆了一年多了,杨玉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清幽雅静,以松鼠为弟,以喜鹊为子,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尽管李豫把整座华清宫都给她为静养之地,但杨玉环却从来没有离开这座道观一步,那些温泉殿阁,对她而言已经是遥远的往事,她只想在这里平平静静地度过下半生,不愿再去过问那些恩怨情仇。
这时,门忽然推开了,一直跟随杨玉环的侍女雪娘快步走进,“真人!”
她喊了一声,十几只喜鹊吓得扑愣愣地飞走了,杨玉环不由有些埋怨道:“你干嘛这么急,你把它们都吓跑了。”
雪娘无奈地笑道:“有客人找你。”
“客人?”杨玉环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过,除了李庆安,我谁都不见吗?”
“真人,是二夫人和三夫人。”
杨玉环已经近两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几个姐姐了,包括她大姐病逝,她都没有参加出殡,她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带她们到我的外屋等候。”
毕竟是姐妹,她不能不见,杨花花把麦子和粟饼放到窗外的大木盘中,洗了一下手,便匆匆向外屋去了。
杨花花和杨玉珮已经被领进了屋子,她们正四下打量房间,房间里布置得简单异常,一尊老君塑像,几张麻席坐垫,除此之外一无所有,雪娘从里间端来一张小桌子,将三张坐垫在桌子两边摆好,便对她们笑道:“两位夫人请坐!我给你们去倒茶。”
杨玉珮眉头一皱道:“四妹这里也太简陋了一点吧!真是出世了。”
杨花花似乎闻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四处游走,最后瞥见了窗台上的一只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开得芬芳的茉莉花,她不由冷冷道:“她人虽然出世了,但心却未必。”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杨玉环走了进来,笑道:“两位姐姐,我们很久没见了。”
“四妹!”
杨玉珮眼睛一红,上前拉着杨玉环的手,声音哽咽道:“四妹,你一定要帮帮姐姐。”
“二姐,三姐,你们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三姐妹坐了下来,雪娘端了三杯清茶出来,给她们上了茶,杨玉环看了一眼杨花花,笑道:“三姐,怎么一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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