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是长安娱乐业的汇聚之处,乐馆、青楼、酒肆、客栈密布坊内,这里也有外来人口聚集之处,走在平康坊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以听见天南地北的口音。
在平康坊东墙处有一条叫巫山弄的小巷子,住着二十户人家,条件一般,大多是四五间瓦房,加一个小院子。
其中最里面的一间院子住着一户姓姚的人家,是陇右兰州人,他们是去年才搬来长安,买了这处房子,占地大半亩,一共七间屋,加一座小院,这户姚姓人家有个儿子在宫中当差,其实就是个宦官,他们家有四个儿子,由于家里穷,养不起这么多,便把最小的儿子在他十四岁那年送进了宫,至今已经六年了。
最近两年,姚四郎由于能认识几个字,便被调到御书房当差,混得还可以,给家里寄来不少钱,姚家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最后姚家的大儿子,也就是姚大郎思慕长安繁华,便拖家带口进京谋生了,他用姚四郎寄来的钱买下了这座房产,姚大郎便在一家有名的青楼找了一份苦活,养活娘子和两个儿子。
这两年长安物价暴涨,生活不易,姚大郎又打上了四弟的主意,便将自己两岁的小儿子过继给了姚四郎,给无法生育后代的四弟当儿子,以后为他养老送终,这样一来,姚四郎便经常来大哥家看儿子了,每次来都带来一点钱物或者宫中的吃食,日子久了,姚大郎手中也攒了一点钱,他平生之志是想开一座青楼,可是他手中的钱连青楼的一间房也开不起。
不过这几天姚大郎时来运转,他认识了一个姓施的大商人,长安本地人,据说是一家柜坊的东主,姚大郎在青楼做久了,也知道一点行情,在长安没有十几万贯的本钱,是开不起柜坊的。
当然,这个施东主垂青他这个小人物,是有原因的,他是想通过自己结交四弟,所以对姚大郎格外慷慨,送钱送物,至少有五百贯,而且施东主有承诺,只要四郎替他做一件事,他将奉上一万贯钱作为报偿,喜得姚大郎硬着四弟和这个人结交,一万贯钱啊!他可以开多少家青楼?
中午时分,施东主又来了,他在姚大郎的一间内室里见到了前来看儿子的姚四郎,姚四郎今天出宫办事,偷偷溜来的,两人开始谈最后的生意,尽管不知道他要自己做什么,但姚四郎对那一万贯钱的承诺也非常动心了。
“四郎,你明天要去渭南县吧!”施正华淡淡一笑道。
姚四郎已经和这个施东主接触了几次,知道这个施东主叫施正华,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一个宗室权贵的幕僚,知道自己要去渭南也并不奇怪。
“是!明天圣上要去渭南县,我们所有御书房的宦官都要跟去,施先生,不知那件事几时让我办?”
施正华见他心急,便微微一笑,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道:“信里就是我家主人要你办的事,你现在不要看,回宫之前再看。”
说完他又将一个红布包裹放在桌上,推到姚四郎面前,道:“这里面有几样东西,你要收好,其中有王宝记柜坊的五千贯钱存票,先作为一半的报酬,你可以去验一下。”
姚四郎欢喜得心都要爆炸了,他颤抖着手要去接红布包裹,施正华却一把按住了,冷冷道:“拿钱之前,我有一句丑话要说。”
他的脸沉了下来,道:“事情办不成,我们不会怪你,依然按照约定给你五百贯钱的辛苦费,以后我们会继续用你,可如果你胆敢背叛,我告诉你,不仅你的小命不保,而且你的全家人,包括长安你大哥全家,还有你兰州的父母兄弟,我们会统统杀死,让他们死得凄惨无比,连尸骨都喂野狗,你明白吗?”
姚四郎吓得浑身一抖,颤声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施正华起身便走了,走到门外,听他对姚大郎道:“大郎,你们全家要搬个地方,不用收拾了,门外有马车,带上你儿子上车吧!不会亏待你。”
姚四郎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红布包,渐渐地,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睛闪烁着一种贪婪亮光,一万贯钱啊!
.........
渭南县位于长安以东约二百余里,是关中平原上土地最肥沃之县,同时也是关中土地兼并最严重的一个县,自耕农几乎消亡殆尽,中小地主也越来越少,一片一望无际的土地大都属于某个权贵的田庄,附近村庄的农户也成了田庄上的附属,终年劳作,只能拿到一点赖以糊口的微薄的粮食,稍有天灾,便会有大量的农民破产,或卖身为奴,或远走他乡。
渭南县最大的一座田庄便是皇庄,也就是大唐皇帝的庄园,李隆基在他执政的四十多年中,也攒下了大量的田庄,分布大唐各地,他本人也是大唐的最大地主,渭南的皇庄只是其中之一,占地一万顷。
将皇庄分给自耕农是大唐建国百年来从未有过之事,因此它具有特殊的意义,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一个风向标,代表了皇帝对土地兼并的态度,能将自己的土地都分掉,就意味着大唐皇帝对治理土地兼并有着最坚定的决心。
这就是李豫要亲自来渭南宣布此事的原因,他要向天下表明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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