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雀大街的东面,金吾卫大将军陈玄礼一直在耐心地等候着结果,其实他也意识到做这件事的风险很大,从他的本心来说,他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更不愿意派手下越界到长安县去,他们的实力不如千牛卫,但迫于李亨的压力,他不得不这样做。
为一个女人,冒着和千牛卫翻脸的风险,这让陈玄礼心中很不满,他一直认为是李亨看上了杨玉环,是李亨想要这个女人,尽管他也承认杨玉环国色,对男人是个巨大的诱惑,可杨玉环已从弟媳变成了母后,难道又要从母后变成妻子吗?这就使陈玄礼对李亨也生出了一丝不屑,更重要是这影响到了他的利益,一旦他的手下撤退不及,被千牛卫包围,这后果让他怎么处理?
事实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怕它发生,它偏偏就会发生,就在陈玄礼焦急等待之时,一名拖后的联络士兵逃出了长安县,飞奔赶来禀报:“大将军,事情不妙,金将军和五百弟兄已被千牛卫扣住了。”
“那安禄山的人呢?”陈玄礼急问道:“他们是否得手?”
“没有,他们也中了计,死伤惨重。”
陈玄礼半晌说不出话来,事情真的是朝最坏的一面发展了,安西军扣留了自己的人,明天他们必然会向自己发难。
陈玄礼恨得一跺脚,对左右道:“去监国府!”
......
李亨的雍王府在今年年初时搬到了紧靠大明宫的长乐坊,是一座占地近百亩的王宅,宅中奇花异草,亭阁楼台,格外地巧夺天工,和长安各处一样,雍王也被白雪覆盖了,宅中十分安静,李亨的妻妾儿女大都呆在屋里,只偶然有巡逻的侍卫队走过.
李亨的外书房内灯火通明,陈玄礼垂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李亨阴沉着脸,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他心中既恼火,也十分无奈,他是恼火父亲的过分要求,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被动,无奈是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置好,但明天你也要去一趟千牛卫衙门,给他们解释一下,先把人要回来,你告诉南霁云,我会给千牛卫一个说法。”
“可是.....”
陈玄礼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此事和我的手下没有关系,请殿下慎重处置。”
他很担心,李亨给的说法就是拿自己的手下开刀,这可绝对不行,李亨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道:“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陈玄礼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李亨重重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居然敢和我讨价还价?”
这段时间李亨心中着实对陈玄礼有些不满,自从王思礼被找借口调去陇右后,陈玄礼开始独揽金吾卫和关中军的大权,明显比从前骄狂了,从前自己说一不二,可现在自己的口谕他已经不睬了,非要自己的亲笔书面指令或调兵金牌他才买帐,而且还是很勉强,像这一次,自己明明让他多动用一点兵力,至少两千人以上,千牛卫才会投鼠忌器,可他就是不领会,只派五百人,便成了别人的俘虏。
最后自己给他善后,他却还要加以条件,不准动他的人,李亨便有一种预感,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自己会越来越难以调动此人,最后他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李亨心中沉甸甸的,他已经意识到,其实陈玄礼的危机要远远比金吾卫误入长安一事严重得多。
怎么办?李亨的眉头皱成一团,陈玄礼的兵权必须及早削除,不能再让他出任关中军主帅,必须找一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那这个人谁最合适呢?
这时,他的次子南阳王李系出现在门口,躬身道:“父亲,令狐先生来了。”
南阳王李系比长子李豫小几岁,今天也二十七岁了,长得身材高大,英姿过人,而且他稳重成熟,做事让人放心,李亨眼睛一亮,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来掌军呢?
李系见父亲有些走神,便又禀报道:“父亲,令狐先生来了。”
李亨这才反应过来,便暂时放下儿子之事,呵呵笑道:“快快请他进来!”
李亨十分看重令狐飞,也更加信任他,很多事情他会瞒住了王珙,却不会向令狐飞隐瞒,令狐飞就是他的军师和首席幕僚。
片刻,令狐飞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尽管坊门在亥时便已经关闭了,但政事堂的规定中还是留了一点余地,除了千牛卫和金吾卫不受坊门限制外,还准许一部分人特别通行,比如政事堂的相国以及持有准行银牌之人,令狐飞持有李亨给他的特别通行银牌,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可以出城。
李亨微微笑道:“这么晚还让先生来,实在是很抱歉,但怀远坊发生了大事,必须和先生商量对策。”
停一下,他又问道:“先生可知道怀远坊发生之事?”
“属下刚才在门口遇到了陈将军,听他说起了一点,据说是为前贵妃之事?”
李亨叹了一口气,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只是碍不过这个父子的关系,勉强替他做了,却不料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我也很头疼啊!”
令狐飞是何等精明,他一下子便听出了李亨没有说出的幕后端倪,恐怕事情不是父子关系那么简单,而是李亨和李隆基暗中有勾结了,一定是这样,否则,以他们的权力之争,怎么可能还有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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