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檀州密云县以北便是饶州都督府,沿着滦河向北走不远,便来到了辽阔的原野,远方的燕山山巅仿佛精工般雕刻,从那里浮现出一道柔和的斜线,一直画落到山脚那起伏的丘陵上,丘陵上森林茂密,茫茫的原始森林一眼望不见边际,在森林的外围是辽阔的草原,蓝天下绿草芳菲,一群群牛羊在河边悠闲地吃草,牧童枕着头躺在河边发呆,憧憬着他的未来。
这是一个宁静的早晨,但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早晨不再宁静,牧童吓得一骨碌坐起,呆呆地望着远方。
只见远方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瞬间便从小河对面飞驰而过,向东北方向疾奔而去,牧童看得摸了摸后脑勺,这些是什么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这队骑兵从范阳而来,带着十万火急的情报,向奚人牙帐所在地奔去,奚人牙帐位于饶乐州的东北部,靠近唐朝的营州。
此时,李延宠的牙帐附近各外地热闹,数千顶帐篷密密麻麻地延绵数里,今天李延宠迎来了唐朝的贵客,范阳节度使安禄山。
在一顶可以容纳数百人的牛皮大帐中,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牛羊肉浓烈的香味弥漫在大帐内,两名大汉在中间空地上斗角摔跤,喝喊声此起彼伏,在大帐靠边,围放着一圈矮桌子,桌上摆满了肉山酒海,各种时令鲜果用陶瓷大盆装盛。
桌旁的地上铺着羊皮,数十名主人和客人坐在羊皮之上,劝酒吃肉,谈笑风生,气氛非常热烈,当中二人正是李延宠和安禄山。
安禄山出来已经快半个月了,他在附近走了一圈,契丹、突厥等各个部落都一一安抚到,最后便是奚人,这是他这次北巡的关键。
怀信王李延宠今年只有四十余岁,身材魁梧雄壮,头大如斗,一脸大胡子,说话的嗓门非常大,劝酒喝酒,酒到杯干,显得豪爽异常,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不大,时时眯缝,会露出一丝狡诈的亮光。
李延宠对安禄山非常尊重,甚至到了一种卑恭的程度,县官不如现管,李延宠虽然是唐朝藩属,但安禄山才是他的真正管辖者,不过奚和契丹一样,都非常独立,安禄山也只是他们名义上的管辖人,今天这般客气是因为李延宠知道安禄山所来的目的,是要请求他派兵相助。
李延宠的奚部落有八万雄兵,个个都是凶猛无比的勇士,这也是他最大的财富,安禄山想来借他最宝贵的财富,怎么可能让他轻而易举拿走?
当然,李延宠也愿意借兵,他知道安禄山要造反了,安禄山一旦杀向河北州县,那也是他们奚人发财的时刻,女人、财帛、金银珠宝,这些都是他们部落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但是,谈判是必须的,安禄山必须要满足他最大的条件。
“安大帅,这杯酒是我再敬你,感谢大帅这几年对我的特殊关照!”
李延宠站起身,将满满一大杯羊奶酒敬给安禄山,安禄山已经喝了不少,南瓜似的大脸上红得如猪肝一般,他低头摆了摆手,拒绝道:“你的酒我不喝了,除非你答应借兵,否则今天我不会再喝你的一滴酒。”
“咳!不就是借兵吗?好说!好说!安大帅都亲自来了,这个面子我能不给吗?先喝了这杯酒,我们再谈借兵之事。“
李延宠眯缝着小眼睛,眼中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狡诈之色,安禄山似乎没有看到,呵呵笑道:“那好!我就喝了这杯,我们就谈正事。”
他却不接李延宠的酒杯,而是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倒转酒杯口向桌子一扣,表示喝干了。
“好!痛快。”
李延宠一招手,过来两名年轻漂亮的奚人少女给安禄山倒酒,李延宠指着这两名少女对安禄山笑道:“这两个美女都只有十六岁,未经人道,今天晚上让她们一起伺候大帅,怎么样!”
两名少女脸上都露出了羞涩,扭过头去,若是从前,以安禄山的色心哪有不受之礼,但今天他却没有这个心情,他再不把奚人军队弄到手,那就会严重影响到他起兵南下的计划,此时,就算再是美若天仙的少女也比不上八万大军重要。
但虚伪的客气还是要的,安禄山呵呵笑道:“李都督的心意我领了,两个女子我会收下,不过如果我们谈谈借兵的事,我会更高兴。”
“那好吧!就谈借兵。”
李延宠见时机已经到了,也不再拖延了,他坐了下来,慢慢地喝了一口酒,这才笑道:“大帅几次派人来说借兵之事了,我本人当然愿意,只是我族中有很多不同意见,光我愿意还不行,还得说服族中长老,唉!不瞒大帅,众口难调啊!”
安禄山心中大骂,什么狗屁众口难调,多少年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李延宠说了算,不过是在找借口漫天开口罢了。
安禄山也不多说什么,便直接道:“你就直说吧!族中要价最高的是什么?”
“这个......”
李延宠想了想,他眯起了小眼睛道:“我们想要长安二十万女人。”
“这个可不行!”
安禄山勃然变色了,二十万长安女人,这个太过分了,他办不到,“换个城市吧!长安是都城,很难。”
安禄山知道奚人和契丹人一样,都极为好色,他们出兵基本都是为了抢掠女人,随自己出兵,路上肯定会一路掠夺,这还不够,他们居然还打长安的主意,真把长安女人给他们,自己这个大燕皇帝可就别想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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