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清赶回深圳时已经晚了一天,想着给老板娘打电话提前解释,结果一直无人接听,心里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开年工作了大半个月,如果这时候被开掉,两千多件衣服的工钱和两个月的工资恐怕很难讨到。工资讨不到,意味着这个月的高利贷还不上,拖到下个月就是还两千多,到时候债更难还钱。
想到这里,他直接从罗湖火车站打了个的士回工厂。
当周永清狂奔上二楼春兰制衣厂时,发现铁门紧锁,上面贴着转租的告示。
“怎么会这样?”
周永清愕然间手扶额头,动作表情如同《无间道》里目睹黄sir坠楼时的梁朝伟。身后突然飘来了《再见警察》的音乐!
“谁他娘的手机设置这种铃声,像哭丧!”
周永清咆哮着转身,看见突然被吓得表情呆滞的冯大庆。
“兄弟,怎么跟靓坤一样,火很大啊!”
遇见熟人,周永清急切询问道:“冯大哥,制衣厂怎么好好的,突然关门转让?”
冯大庆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我的兰兰这次麻烦大了!网上有人用多个账号陆续拍个几千件衣服,后来全部申请退货。但是大量多件的订单只退回1件,还有多个订单共用1个退货单号,最后只收到不到一百件衣服。兰兰向平台申诉后又报了警,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中!”
“现在骗子真够可恶的!”周永清咬牙切齿说道,接着疑惑地问:“可是以老板娘的财力,即使有损失,也没必要连工厂都转掉吧!”
“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的显军兄弟喝酒中风了,现在住院需要人照顾,所以老板娘才转掉工厂的!”冯大庆说道此处,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行了,别装啦!这不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吗?”周永清不屑道,心里想着,你这居心叵测的小胖子,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对啊!”冯大庆突然醍醐灌顶道:“在你这个快三十还没娶上媳妇的老光棍面前,我需要装什么?”
老光棍三个字,字字诛心,周永清顿时如招雷击,踉跄着坐在地上。
冯大庆突然大义凝然道:“兰兰现在身边需要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她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他昂首挺胸,双手叉腰,开步站立,气势全开,似乎披个斗篷、套个短裤就能变身超人。
“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周永清违心地竖起大拇指,暗自佩服庆子挖墙脚都挖的这么理直气壮。
“那是,要赢得爱情,我得乘人不备,趁虚而入!”
你是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周永清心里吐糟,准备打听一下老板所在的医院,提点水果去看望一下,顺便让老板娘接一下工钱,结果冯大庆先开头口。
“小周啊!兰兰临走时,托付我转告你,她最近损失巨大,心力交瘁,老公住院又需要支付大笔医药费用,她现在实在太困难了!所以,你的工钱过段时间再给你!”
老板的“过段时间”基本就是没戏了,农民工几千块的血汗钱一句话,说抹掉就抹掉!
周永清感觉胸口被铁锤重击了一下,指着转让告示,嘴里不停念叨着:“太困难了,太困难了……”,心情好比小品《牛大叔提干》里的牛大叔,去某公司领承诺给学校捐助的窗户修缮款,看见公司满桌招待领导的山珍海味,却被告知现在经费实在太困难没钱捐助。
周永清转身准备离开时又被冯大庆叫住。
“等等,小周,我的工厂准备搬到福田区,可是新厂子还在装修,还得一个多星期,要不你晚上给我看一下厂,我给你300块!”
“你自己看着,或者你厂里随便找个工人不就行了!”
“我晚上要去医院陪小兰,相比其他工人,我还是相信小兰的眼光,她说你是个老实人!”
“快别提这三个字,我听见就想吐,我得去找工作了,没时间在这瞎耽误功夫!”
“别别别啊!我知道隔壁4栋有家制衣厂接了个爆版,天天厂里都裁不出来,现在正在招零工裁货,你这麻利的手脚一天一百多块没问题!”
“真的?”
“你冯哥啥时候骗过你!你白天就去他厂子打零工,晚上过来看厂,两全其美!”
“300太少了,我要500!”
“那你得给我看10天!”
“成交!”
坂田街道第三工业区9栋4楼402粤胜制衣厂。
电脑已经打好唛架,省去了比对纸样在纸上排版划皮的时间。周永清盯着唛架纸上的排版,突然发现已经不能像以前找到更省料的排版方式。他不得不感叹,电脑软件的更新换代非人脑所能及。
5个裁床开足马力、热火朝天地牵着布,羊羔绒面料的小绒绒满车间飘舞。童话里梦幻般的镜头,在现实中只是一种恶劣的工作环境,工人们纷纷带上口罩和帽子。周永清头发、眉毛和络腮胡上覆盖上一层的白绒,像一个苍老几十岁的小老头。
和周永清搭档牵布的是厂里的收发。或许被安排来牵布有些不满,或许是天生的闷葫芦,反正耳机一戴,谁也不爱,只剩下周永清一个人在那里话痨。
“哥们哪里人?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工资待遇怎么样?老板哪里人?”
“毛绒卫衣销往什么地方?是欧美国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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