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不说话, 岑嘉却不肯放过他。
他把腿往顾宁腿上一放,说:“疼,你给揉揉。”
顾宁脸一热。他瞪了岑嘉一眼, 揉揉就揉揉, 好端端的撒什么娇?
岑嘉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宁给他揉着膝盖,心里想着当初岑嘉被罚跪在雪地里的时候是几岁?
八九岁?还是更小?
马车似乎走了很久,才慢慢停下。
顾宁有点紧张。他不知道顾风和的父母会不会发现他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不过也只是有点而已。一是重生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难让人相信,而是照他记忆里, 顾风和老爹发现的可能性极其小。
至于顾风和的母亲,顾宁搜索了一下记忆, 回忆了一下她的样子, 心想估计也够呛。
顾沛明领着家眷早就等候在门前, 看到岑嘉下车, 脸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九……”他刚要迎上去, 就见岑嘉转过了身, 朝车上伸出了手。
顾沛明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顾宁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有点无语:“……用不着。”
他越过人凳,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
岑嘉被他下了面子也不生气,笑意盈盈地拉上了顾宁的手。
顾宁觉得男生之间拉手这个动作gay里gay气的。
他想挣开,发现没有岑嘉手劲大, 就放弃了。
他下岑嘉的面子下习惯了,都没什么感觉,反正岑嘉也不要脸。
但是却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
林弦茹又惊又恨, 心想这小蹄子莫不是要我全家跟着他去死。
她连忙上前, 颤颤巍巍地福身, 说:“见过九千岁。”
岑嘉没理她。
林弦茹起身, 看着顾宁,简直恨极,却忍着火,板着脸,做长辈样子,道:“逆子,千岁爷宠你是你的福气,你竟恃宠而骄,还要不要脸?”
顾宁冷笑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管我?”
林弦茹见他忤逆她,又见九千岁笑眯眯地,看不出喜怒,心里一边生气,一边却不由得打鼓。
这逆子莫非当真受宠至此?
不然怎么敢这么忤逆她?
她顿了顿,又做出一副严母的样子,皱眉,道:“和儿,从前在家里,家里人当真把你惯坏了,如今怎么在千岁爷面前,也这般不知分寸?”
她不遗余力的给他上眼药。顾风和不能犯事,可是也绝不能得宠!
忽然她就完了!
却不料,顾风和还没说话,岑嘉先笑了一下,说:“本侯的人,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积极地上前管教?难道我是死人吗?”
林弦茹听见这话,顿时吓地腿软。
顾沛明连忙上前,瞪了她一眼,俯身,颤颤巍巍地说道:“妇人家不懂事,千岁爷请见谅,犬子既已嫁出,自然是九千岁的人,九千岁的人,哪里轮得到我们管教?”
要骂也得背后骂,这蠢货!
顾宁懒得理他们这些小心思,他没管这些人,径直走进大门,问顾沛明:“我妈呢?”
他记得这世代应当是管母亲叫妈妈的。
顾沛明心中暗骂这逆子,面上仍是一副慈父的样子,笑呵呵地说:“你母亲正在秋阳院等你呢。”
顾宁挑眉,没说话。
据他所知,秋阳院可是整个顾府最好的院子,历来是老夫人住的。
顾夫人能愿意?
他看向林弦茹,林弦茹回他一个假笑。
他忍俊不禁,心想这家人可真有意思。
岑嘉搂上他,在他耳边,笑着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顾宁皱眉,挣开他,瞪了他一眼,说:“再动手动脚我踹你了。”
这么多人呢,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的,这人还要不要脸?
顾沛明刚要出来骂他,就被岑嘉一个冷冷的眼神看的缩了回去。
岑嘉把眼神重新放回到顾宁身上。他再次搂住顾宁,笑眯眯地说:“没事,我皮厚,不怕疼。”
顾宁抬了抬眼皮,心想你皮是挺厚的,主要是脸皮厚。他没忍住勾了勾嘴角,道:“没想到,有找吃的,有找喝的,还真有找打的。”
岑嘉不赞同地说:“你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致拿脚踹吗?你这么爱我,我怎么能拒绝你呢?”
顾宁羞得脸红,捂住他的嘴:“行行行您快闭嘴吧。”
他绝对是他见过最开放的古代人,没有之一!
太不要脸了。
他心想,这时代勾栏院的小倌都不一定有岑嘉浪。
秋阳院离正门不远,他们俩走了没一会儿便走到了。
顾沛明先喊了一声:“莫娘,九千岁陪着和儿回门来了。”
顾风和的母亲叫许莫娘,年轻时是个长相艳丽的大美人,如今却已经快灯枯油尽了。
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看着顾宁,眼睛直直地,发出浓烈的光,说:“我儿,为娘没料到今生还能见你啊。”
顾宁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林弦茹恨顾风和,觉得他的到来坏了自己的名声,其实也算情有可原。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许莫娘也恨顾风和,她自己痴人说梦想嫁给她的顾郎做正妻,失败了,就把责任归咎到顾风和身上,觉得是他不讨喜,才连累自己失宠,到了这个境地。平常一在林弦茹那里受了气,回来就发疯,打年幼的顾风和。
其实哪有那么多理由,不过是儿子是她唯一能发泄脾气的弱者罢了,不然的话,她那么恨林弦茹,怎么不去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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