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老夫人余光一扫,微微地笑了笑:“我刚在府里转了一圈,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啊。”
“什……什么风言风语?”大夫人故作镇定地问。
染老夫人拧了拧花白的眉头,慢悠悠地笑道:“说我孙儿不要二丫头了,还说二丫头转头去抢年五小姐的亲事了,又说你把二丫头的嫁妆全部给了要做顾家主子奶奶的年三小姐。”
最后一句纯属染老夫人添油加醋。
染千桦眉梢一挑,难怪军营里不要女人打仗,依着这些女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本事,传递个口信估计能传出一场战争来。
大夫人吓得半死,黑心肝儿的呀,她什么时候把年华珠的嫁妆全部给年丽珠了?她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没点头也没摇头罢了。
其实她一大早便听到了议论华珠的风言风语,但想着过几日大家讲得没意思了便不会再讲了,是以,没费心思打压。谁知道,一时偷懒懈怠,竟叫染老夫人逮了个正着?
染老夫人叫华珠二丫头,却叫丽珠、希珠年府小姐、年三小姐,称呼间已分出了立场……
大夫人心乱如麻!
染老夫人冷冷地睃了她一眼,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年夫人日理万机,粮仓里出了一两只作乱逮不住的老鼠也是人之常情。”
她日理万机?哪儿能啊?染老夫人这是在质疑她没把家当好了,一个主母当不好家,会连带着害女儿们的能耐也遭受质疑,先不管廖子承与华珠了,染四爷与年希珠的亲事儿可是八字有了一撇的呀!若染老夫人以此为借口退掉年希珠的亲事……不妙,大大不妙!
大夫人揉紧了帕子,拍了拍脑门儿,抱歉道:“都怪我这几日,忙着给华珠筹备嫁妆,竟疏忽了府里的管理。房妈妈。”
房妈妈上前:“夫人。”
“你去给我查查,谁在府里散播谣言的?给你一个时辰,必须给我查出来!”
“是!”
房妈妈去了。
染老夫人的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惊喜之色,依旧是笑得端庄,又笑得客套:“难道是我听错了?二丫头的嫁妆和东西没被年三小姐要走?”
“丽珠的嫁妆我是交给她姨娘弄的,我这便她唤来问个明白。”大夫人说完,朝翡翠打了个手势,“快把梅姨娘叫来!再把巧儿叫来!”
染老夫人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自打染如烟死后,染老夫人多年窝在自己院子,可不代表她眼瞎了心也盲了。风言风语是如何传出的,她心里也有数儿了,端看年府能否给她个交代,若不能,呵呵,你们打哪儿来,就准备回哪儿去!
几人略坐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大夫人为打破僵局,又看向染老夫人,笑容极尽柔和与讨好:“那些东西原就是华珠不要了的,您是不知道哇,华珠姨娘早逝,我把她当亲闺女儿一般地疼爱的。前几日我已经休书给族里,要把她过继到自己名下,今后,便是嫡出的了。”
年政远的眼珠子一瞪,啥时候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欲开口问,大夫人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痛得他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大夫人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笑盈盈地道:“做了嫡女,按祖制,嫁妆自然得比庶女的丰厚一些。梅姨娘与我提起三小姐婚期近,有些东西来不及置办,可否先挪了二小姐的。我想着反正要给华珠置办新的,便允了梅姨娘的请求。”
走到门口的梅姨娘一听这话,醋坛子顷刻间就被打翻了,好容易压了年华珠一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年华珠变成嫡女了?照这样下去,丽珠挣破脑袋也比不得她有体面了!还说什么“那些东西原就是华珠不要了的”,这话真是诛心啊,她的丽珠难不成是捡破烂的?
梅姨娘的脸黑得跟煤炭似的,皮笑肉不笑地走进了花厅,见到冷面阎罗一般的染千桦时,不由地心惊肉跳,忙又跪下行了礼。
大夫人端起茶杯,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是叫人把海棠院的东西搬空了?”
梅姨娘举眸,摇头道:“冤枉啊,夫人,婢子没有!”
染老夫人淡淡地笑出了声。
大夫人眼神一闪,呵斥道:“冤枉?我来问你,我只许你找二小姐拿点儿首饰与锦缎,除此之外,你真没再拿别的了?”
梅姨娘的脸色变了,“婢子……婢子……”支支吾吾了几句,把心一横,说道:“婢子的确只叫赵妈妈拿锦缎与首饰,但赵妈妈回话,二小姐心疼三小姐,又送了一些添箱礼。啊,难道……难道不是二小姐送的吗?”
很无辜、很冤枉的表情。
作,你就作吧!你以为你是秦姨娘还貌美如花呢?大夫人不着痕迹地瞪了瞪梅姨娘,关键时刻真会给她惹麻烦!
年政远一天整天都在外头奔波,竟不知府里出了这等事,华珠不过是没等来廖子承的提亲,便有人敢上门抢她东西了。年丽珠尚没做主子奶奶,她便嚣张成了这副德行,若做了,岂不是要把年府捅出个窟窿来?
须臾,巧儿满头大汗地进来了,她跪下,磕了个头:“奴婢给老爷,夫人请安,给老太太、染将军请安。”
大夫人开门见山地问:“二小姐院子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把梅姨娘差人去拿东西的经过一五一十讲出来!”
梅姨娘的身子轻轻一抖,低下了头。
巧儿用余光瞟了染老夫人和染将军一眼,壮着胆子道:“今早,赵妈妈到海棠院要东西,赵妈妈说,‘是这样的二小姐,夫人说您的亲事反正耽搁了,给您买的首饰和锦缎就先让出来给三小姐吧,顾家与三小姐的婚期将近,急赶着买怕是挑不中好的。等哪天二小姐再定了亲,夫人再给您重新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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