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马上男子身形瘦长,约摸十七八的年纪,面庞轮廓清晰,下颌刚毅。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只在额头零星落着些碎发。
发髻用一尺来长的缂丝发带板板正正地束好在头顶,垂下来的流苏带子搭在肩膀头处,偏就生出了古怪的活泼来。
明明周身打扮得古板周正,可有这流苏带子的帮衬,瞧着偏也不甚生硬。
他的衣裳料子是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得的贵重之物,层层叠叠地垒在一处却又偏偏不甚繁重,各处又束的一丝不苟。
他那模样生的也算清秀,但同江楚珩那柔中带刚,浑然天成的斯文之气又不甚相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书卷气,即便是坐在马上亦是一副抓不住缰绳的文人样,但周身那一副隐藏不住的金银气息同宋晚成却有三分相似,可见必是出自殷实之家。
落在此刻浅浅睁了一只眼睛的秦昭阳眼中,便觉鼻腔之中嗅到了一股浓厚的“斯文败类”之气。
他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将那唯一的一只眼也闭上,懒懒道:“来者何人?”
男子跃下马来,撩袍跪地道:“草民庆安府人士舒子躬,拜见四殿下,江将军。”
听了这名字,秦昭阳却不再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反而坐直了身子,一扯缰绳,居高临下地仔细打量着舒子躬。
看了半晌,他忽而笑了,道:“你就是二哥要引荐给父皇的那个富商庶子?”
他本就是桀骜过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话也直来直去,连对顺嘉帝的做法不苟同时亦是直言,听在耳中总是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慢,就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这样的人总是刚正地像一块油盐不进的钢板,无端地便有让人想抽他一顿的魅力,比之那李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非是生在帝王家又是个骁勇善战的,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可偏偏那舒子躬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答道:“是。”
江楚珩一直未曾回头,但此刻却忽然道:“舒子躬……可是绝知此事要躬行的‘躬’?”
舒子躬笑道:“正是草民贱名。”
秦昭阳眼中带着笑意地瞥了江楚珩一眼,又重新看向舒子躬道:“你在我二人出征前骤然前来拦截兵马,是有何意?”
舒子躬笑着示意身后的那长长一溜的马车道:“草民听闻殿下和将军要出征勃梁,唯恐这几十万大军粮草不够,便刻意从家中买下了这一百斤的粮食,供给殿下所用。”
秦昭阳甩下肩头的重刀,长腿一伸,便叠搭在了马身上。
他惬意地枕着手臂,靠着马头,整个人几乎是躺在了马背上。
他笑道:“战场之上刀头舔血,就算是父子亲人亦有可能捅上一刀,我如何信你?”
舒子躬笑道:“草民愚钝,实在不敢胡言乱语,半个时辰草民将这粮草送到此处之前,草民已提前发了书信给陛下,算算时间,殿下应当已拿到了陛下的圣旨。这圣旨已下,便知若是殿下和将军出事,草民便亲手割下这颗项上人头,给殿下陪葬。”
他说话温声细语的,可提到割下头颅却也是眼睛都未眨一下,当真如他一般,坚毅果敢,带着些文人特有的孤傲和偏执。
秦昭阳果真笑了,道:“好小子,倒勉强算条汉子,不过本殿下恐怕是死不了,你这颗脑袋还是留着吧。”
舒子躬笑道:“自然是了。”
远处战鼓擂响,秦昭阳亲自接过战旗,一挥而下。
黑压压的三十万大军如乌云般倾袭。
轰声如雷震天响。
战争一触即发。
晒太阳的人总是抱怨那片倾袭的乌云会将一抹亮光遮盖,可饱受久旱的农人却随着乌云的到来而开怀。
可那汹汹而至的三十万大军却并非是真正的乌云,他们更带不来甘霖雨露,他们带来的唯有战争与杀戮。
未来得及赶回勃梁皇宫的李翱才将将迈入勃梁国界便被一记箭雨打了个猝不及防。
人人都道秦昭阳桀骜不逊,战场是又会是何等的枭雄人物。可偏偏在战场上,他这冲动之徒偏偏被埋没在了人群之中,反倒是那平日里瞧着清俊斯文,通身气派,一颦一笑皆如大家公子的江楚珩,杀气尽显,周身浴血,如一柄世间最惊艳的神兵利器,断头剔骨,毫不留情。
似乎到这个时候才会猛然惊觉,那个平日里仿如谪仙的惊鸿客,褪去皮下,真正展露出的,才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无常”模样。
一个少年正站在山顶的云端,俯瞰着那压境的大魏国雄兵。
他看着杀人如麻的江楚珩,看着人群之中那醒目的白发,看着同魏军缠斗的李翱。
“真有意思……竟比我想象的来的更快……
“江楚珩,你还真是越来越出乎我意料了。”
他轻勾唇角,看似在笑似的,可一双眼却是冰凉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大魏军队各个皆是以一当十的神兵,江楚珩用兵如神,在他的指挥之下便是势如破竹,李翱虽狠辣,但兵力太过悬殊,又被前后包抄,动弹不得,不是在易守难攻的勃梁境内,终归是不敌,便渐渐落於下风。
李翱拼尽全力同江楚珩过了百余招,终是被江楚珩那愈加嚣张的一剑刺地险些掉落马下。
李翱扯住缰绳,擦去面上的血,指着江楚珩嘶吼道:“江楚珩!我曾敬你是个英雄,你如今竟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妄为英雄之名!”
“英雄?”
江楚珩却大笑道:“这英雄之名,本将不当也罢,但你李氏宵小,本将却定要取你首级!”
李翱怒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公主,你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不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竟做出这等举措!让我大梁国多少子民流离失所,这就是你江楚珩的做法么?!”
江楚珩一转手中宝刀,道:“为她背负骂名,又当如何?更何况王爷您恐怕还不知道吧?您的王候头衔早被万兴帝亲自下了圣旨剥下,现在您通敌叛国的告示只怕已传遍了整个勃梁,您觉得,您所谓的子民究竟会不会买你的账?”
李翱脑中嗡的一声,他双目赤红,吼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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