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叶青篱忽然发现,自己虽然附身于她,但确确实实也是从未了解过她。
回想起来,叶青篱以织晴的身份也不过才生活了短短一日,可这一日一夜间的经历,却是她过去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仿佛这一日间她就尝尽了凡尘女子所能经历的最大苦厄——那对真正身为凡人的织晴而言,这样的日子她又是怎么走过来的?
芳魂杳然的织晴仿佛就是一个看不清色彩的谜团,朦朦胧胧展现在叶青篱面前,却是又酸又苦。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贴合在叶青篱心脏上,名为织晴,可是织不出她自己的阳光。
叶青篱又想起昨夜张兆熙所说:“人间多劫,无怪上古修士讲究出世修行。只是我已入世,只能堕于红尘之中……”
不入世,又如何出世?
不知苦厄,又如何寻求净土?
莫非这才是青简将她扯落凡尘的真正目的?
或许是人间道路万千,只看她之所悟,是哪一道罢了。
隐约间,叶青篱感觉到元神在泥丸宫中放出了蒙蒙莹润的白芒。白芒一经流转,便将她元神淬炼得愈发凝练剔透。她曾经将元神分化万千,受过仙道之苦,如今又被凡尘所缚,受了人间洗练,到这个时候,这元神才初步有要小成的迹象。
元神通透,叶青篱只觉得天地之桥仿佛将要打开。
忽然有一人闯入内室,猛地带起一股急躁的风声,又吹散了那道若隐若现的门户。那人急匆匆道:“晴儿,你现在怎么样了?”
叶青篱此刻心境稳固,倒也并不恼怒,只认为是现在机缘未到,所以尚不能脱离此间。
“我没事。”她感激张六昨夜为她顶罪,便笑了笑,“六公子勿需急躁,织晴很好。”
张六也不避讳,直接就坐在她床沿上。
他低头殷殷地看向叶青篱,面容有些憔悴,神情间却隐隐兴奋。
“叫我永卓便是,说了许多遍,你总还要客气。”先是轻轻责怪了一句,紧接着他就去掀叶青篱的被子。
叶青篱被他吓了一跳,正要阻止,就见他从被子底下抓出了她的手,将之握在自己的双掌中,然后又满足地笑道:“晴儿,你还能在此处等我,真是好极了。”
叶青篱哭笑不得:“我……”她本想直言拒绝,但想到这人同织晴本就相许在先,再加上实际接触后,发现他对织晴确实情真意切,除了本身幼稚了些,也并无大错,因此就责怪不起来。
“倒要想个好法子让他死心才好。”叶青篱正想着,又听这张六说话了。
“晴儿,你不知道,你昨夜看也不看我的时候,我真是难过得恨不能当场死去。”
叶青篱暗暗一叹,轻声反问:“你若是就这样死了,我岂不成了罪人?”
张兆熙惊喜起来:“晴儿,你其实很关心我是不是?你当时也希望我能够强硬点将你直接抢过来吧?我……我真是该打!我当时也想抢人的,只是、只是脑子忽然就不顶事了,全身都僵硬得很,硬是动不了……”
“那你现在又来做什么?”叶青篱听他这话,真想拿个锤子敲开他的脑袋看看,“这时候我累得很,只想休息。”
张兆熙慌忙就又站了起来,一边将叶青篱的手塞回被子,一边讷讷道:“晴儿,我昨夜……昨夜回家以后,父亲逼我娶妻,我实不愿。你知晓我的心意,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跟你确定一个离开这里的时间。”
叶青篱没料到他居然还想着私奔这回事,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恼怒道:“我若是就这样同你无名无份地私相奔逃,你将置我于何地?又叫我情何以堪?”其实她心里并不是真的恼怒,不过看张六这个样子,大概不发怒治不住他。
倒是听张兆熙昨夜所言,似有“成全”他们之意,叶青篱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他能成全到什么程度?”
却听张六嬉笑道:“我自然是视晴儿如此生唯一珍宝。好了,晴儿,我现在时间不多,你且好生休养,我晚些再来看你。”
他这边刚自离开,过不多久小雯端着一碗药就走进了内室。叶青篱本想问她刚才去了哪里,怎么会让张六闯进此间,待见她手上端着药,料想她是煎药去了,也就没再多问。
一日无话,不提小雯嘀嘀咕咕埋怨叶青篱昨夜太过失常之事,只说叶青篱喝药之后又沉沉睡去,然后渐渐进入奇异状态,元神便在一片光怪陆离的声色中载沉载浮。
她一会儿回想前事,觉得难以理解张兆熙先前的古怪行为,一会儿又仿佛听到张六在耳边不停地唠叨:“晴儿,我带你去北国,据闻西北之地有昆仑仙境,上面灵气浓郁,是人间净土。我们找一块地,自己盖房子,你可以每日弹琴跳舞,我可以种地养家,往后,还要生几个漂亮的丫头小子……”
张六又说:“晴儿,这一次为了让家里答应把那个周三的事情压下,我是真的答应了娶那个吴小姐。但若是果真娶了她,你又该怎么办?我知道你不喜欢就这样跟我走,但我是为你好,你信我……”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将叶青篱环住,轻微的摇晃感扯动了她的伤口,让她疼得皱了皱眉。
“唔……”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了一点声音,叶青篱挣动手臂,忽然一激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