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阳这话说得也很阴。
什么叫省得定远侯之事牵涉到他?
定远侯之事是肯定会牵涉到他的,甚至许多事他还是主谋,谁都不傻,他这是跑路。
皇上笑了,道:“我儿仁善,朕心甚慰!”
在往宫中递过折子后,楚成邺在一个避人的拐角处下了马车,那儿已经有一辆低调的马车等着了。
换了马车,敬王府的马车照样赶往王府去,楚成邺却让车夫七拐八弯,绕了好些圈子,才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他敲开门,便有人将他领进去,到了一处幽林隐秘,楼阁掩映的院子前,那人退处,但他被院子里的人拦住了。
他早有准备地从袖中拿了一块玉牌递过去。
院中人看见后,便拱了拱手,将人迎进去。
在那人的带领下,他来到一个精致的轩室。室内桌面上摆着一局棋,一人坐在中间,正自己和自己对弈。
背影看起来很年轻,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整个人如青松劲骨,如雪松清冽,清贵而空远,明明在眼前,却像远隔云端。
“叩叩叩……”楚成邺在开着的门上轻敲三下。
那人没有回头,只道:“贵客请进!”
楚成邺大步进去。
他在走进来的时候,眼神中是带着一些怀疑和不确定的,但是,看到这个架子挺大的背影,他反倒松了口气。
他拱手道:“据说拿着雕花玉牌,便能见到神熙楼主,想必这位便是楼主了!”
“坐!”
楚成邺道:“多谢!”他走到另一面,一撩袍坐下,这时,他也看到了那张优雅的青铜面具。
他是皇子,对方只是一个江湖人,可是他却觉得,这个江湖人的气势,比他这个皇子尤甚。
楚成邺道:“楼主……”
神熙楼主漫不经心地落下一颗黑子,抬了抬眼皮:“想杀谁?”
他的语气不算轻慢,好像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楚成邺原本还想套套近处之后,打探一下神熙楼有没有可能为自己所用,但此刻,竟然被神熙楼主的气势所慑。
他所有的想说的话都因此悄然咽了下去,干巴巴地道:“不论想杀谁,楼主的人都能办到吗?”
神熙楼主面具下的目光幽深如湖,却似乎轻笑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落下一枚白子,棋盘上,纵横开阖,竟然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他的语气却更加漫不经心了:“凭雕花玉牌,除了皇帝,谁都可以杀得,而且,不死不休!”
其实皇帝也可以杀得。
只是,他不能这么说!
楚成邺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更加压抑了。
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道:“此人可杀吗?”
神熙楼主瞥了一眼,轻嗯一声:“可!”
“多久?”
神熙楼主淡淡地道:“你想要多久?”
楚成邺想了想,道:“半年为期?”
他倒是想马上,但是,薛先生说过了,定远侯的事,既然父皇开始查了,那就是连他也在父皇那里要被清算了,这个时候,发生的事,父皇只会往他身上想。
他自问承担不起父皇的怒火。
神熙楼主道:“可!”
楚成邺站起身:“那就一言为定!”
“不送!”
楚成邺就这么离开了。
他没有付钱,不是因为不用付钱,而是,这雕花玉牌,每年神熙楼里会发出去五块,一块价值五万两。
一块玉牌一条命,不需要再额外付钱了。
至于得到这雕花玉牌的人是用的银子,还是杀人越货劫夺,都不要紧,神熙楼只认班牌不认人,也不认当初是谁购得的玉牌。
楚成邺离开小院,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看向天幕,天色阴沉,一如他此时透着阴霾的心。
不知此次离开京城,他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不过若有机会回来,那时候的他,应该就能得偿所愿了吧!现在,不过是暂避锋芒!
离开院子,回到低调的马车上,楚成邺回了敬王府。
他这次说要自请就藩,就不能只是说说而已,王府里已经收拾了行李。
敬王妃江欣彤已经怀有身孕,她正指挥着下人们把该收拾的收拾,此时,看见楚成邺回来,她迎了过去:“王爷!”
楚成邺轻嗯了一声,他心事重重,也没有心思再在江欣彤面前露出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风度了,他道:“都收拾好了?”
江欣彤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腰粗了许多,再三个月,孩子就会出生了。
这个时候王爷去就藩,这个孩子,大概就不会出生在京城了。
这是她与敬王的第一个孩子,应该也是皇长孙,若是敬王成为太子,这个孩子将是最尊贵的孩子,但是现在,他们要去就藩了。
她压下心中的低落,温顺地道:“已经收拾妥当了!”
他又道:“宫中有消息回来吗?”
江欣彤道:“还没有!”
楚成邺一想也是,宫中的回复不会这么快,他看一眼眉眼温柔的江欣彤,江太傅身为朝中清流,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所以他去就藩了,朝中还是有人。薛先生说得没错,徐图后计!
想到这里,他眼眸之中多了几许温柔,过去将江欣彤揽在怀里:“此次请旨就藩十分匆促,要劳你孕中舟车劳顿,本王心中甚是难安!等到了封地,本王定会好生补偿你!”
江欣彤温柔一笑,轻轻偎着楚成邺,嫁给楚成邺之初,她就知道她和她的父亲一起卷进了夺嫡之争,她没有明沁雪那样的勇气去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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