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郡主一语毕,屋内陷入了沉默,镇国公许久都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种可能,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那些负面的东西都被他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他想,一个帝王即便再喜好玩弄权术,总不会轻易拿江山和臣民来开玩笑,不是吗?所以这件事未必就是一场政治阴谋。
可是现在,舞阳郡主这些话,却将他一直忽略的事情摊到了明面上来,让他不得不去想那个万一。
万一呢?
万一这就是个局呢?他是否真的做好了心甘情愿做帝王权术牺牲品的准备。
若是在年少孤身一人之时,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说他准备好了,因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此生立志忠君报国,故此就算明明知道君不贤,他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国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
然而现在却不同,他已经不是少年了,也没有了那种一往无前的孤勇,他要顾虑的事情多了很多,譬如小家,譬如大局,所以那些无谓的牺牲,他是不愿意再做的。
正因如此,在听见舞阳郡主的话后,他沉默了、迟疑了。
他不知道舞阳郡主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亦或者她心里有了些什么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往更深更远处去想、去思考。
舞阳郡主当然知道自己这番话会对镇国公产生怎样的冲击,甚至他可能会感到为难,但她不在乎。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一味逃避就能避开的,那些该面对的事情,早早晚晚是要面对的,只不过这早晚之间的度,连接的却是两个不一样的结局。
既然如此,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至少这样保全住自身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心里这么想着,舞阳郡主说完话后便没急着催镇国公表态,反而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自己想清楚。
她相信,他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而她并不需要咄咄相逼。
一时间,夫妻俩谁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渐渐弥漫起一种凝重又紧张的气氛。
许久之后,镇国公闭了闭眼,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沉声道:“夫人的意思为夫明白了,还请夫人为我准备朝服吧,有些场面上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做的。”
镇国公这话一出口,舞阳郡主瞬间便明悟了。
也是。
虽说他们都觉得这极有可能是晋元帝做的一个局,可他们终究是是正面遇上了这事儿,国公爷他若不进宫一趟,恐怕后头事发,他们更容易被清算。
如此一来,今日这趟皇宫,国公爷他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想明白这点,舞阳郡主没再多说什么了,左右她把话挑明的本意也不是为了阻止国公爷进宫,而只是想提醒他认清事实而已,眼下他们既然都已心照不宣了,便没必要再争辩什么了,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才是正道。
舞阳郡主遂微垂了眉眼,温柔恭顺地应了:“夫君稍等。”
说罢这话,她转身绕过屏风,从床头的大箱子里取出了一套崭新的朝服。
……
沈清远和三老爷再次返回庄子上的时候,就看见庄子的大门敞开着,里头一片混乱,但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们紧接着去到孟老夫人的院子,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但是并没有发现孟老夫人的影子。
不仅是孟老夫人,原本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也全都不见了踪影,屋里面满地狼藉,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浩劫。
沈清远见状,眉心跳了跳,心里渐渐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与他同来的三老爷就忍不住指着院门问了:“远哥儿,你们离开的时候,这里便已经是这样了?”
那当然不是的。
事实上,他们离开的时候,虽然孟老夫人的神情有些严峻,但庄子上的一切还是井然有序的,才不像现在这样,一室斑驳。
沈清远心下有些感慨,但还是强行拉回思绪,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道:“我们离开的时候,此处并无异常,庄子上下还算有序。”
“也就是说,你祖母应当是在你们离开之后才不见的……”三老爷摸着自己刚刚冒出来不久的胡茬,神情若有所思。
“应是如此。”沈清远闻言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有些棘手了……”三老爷拧着眉心低喃道。
若是远哥儿他们离开之前一切如常,那就说明在他们走后此处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这里不会变得如此狼藉,且庄子上还一个人都找不到。
找不到活人,他就不知道应该向谁打听情况,更不知道应该上哪儿去找明明应该留在此处,可眼下却早已不知去向的孟老夫人。
想到孟老夫人,三老爷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虽说他很希望孟老夫人是在庄子被人闯入之前主动离开的,可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委实不算大,所以心里实在有些担心自家这位老母亲的安危。
可是光担心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人找到再说。
心中有了决断,三老爷遂不再啰嗦,直接冲沈清远吩咐道:“这样吧远哥儿,你带几个人先在庄子里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口,问出你祖母的下落,而我马上带着剩下的人去驻地探探情况。”
“如果你先找到了你祖母,不必等我,直接带着她回府就好;若是你这边没有进展,而我又迟迟没有回来,你也不必等我,直接带着人马回府跟你父亲复命,请他定夺,可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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