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城。
三月都要过去了,正值乾国的暮春时节,凉国皇都曜城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裘琮和裘靖爷孙俩进城的时候刚过正午。日夜兼程赶路而来,到了地方,乔装后的两人径直去了曜城最大的酒楼,点了一大桌酒菜。
半壶烈酒下肚,裘琮舒服地喟叹一声,感觉疲惫的身体松快了不少。
裘靖只浅尝了一小杯,没有多喝。他酒量一般,怕喝醉误事。
窗户开着,吹进来的风很凉爽,下方街道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根本没受远方战事的影响,更看不出凉国最繁华的京城中有任何紧张的情绪,跟靠近边关那几座城池里因打仗而担惊受怕的人仿佛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裘琮看到一个披金戴银的肥硕男人搂着个打扮素净红着眼睛的少女出现在视线中,一看就是凉国的贵族,神情很是厌恶。
裘靖也看到了,神色淡淡地说,“那是前皇后的娘家侄子,一个色中饿鬼。”他对凉国皇室的人员基本都了解。
见裘琮抬手,裘靖皱眉,也没出言阻止,片刻后,那个胖男人突然像个肉山一样砸到了地上,荡起一阵尘土。附近的行人纷纷退避开,被他控制的少女失声尖叫,缩到了墙角。有一群随从冲上前喊着“公子”,艰难地把他抬起来,冲着街对面的医馆去了。
有个衣服打着补丁的老者穿过人群,拽起那个少女跑走了。裘靖没听到声音,但看口型,少女是老者的孙女。
酒楼里有人议论,都认为是那个胖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今日突然发病,没有人看到裘琮的暗器,去医馆也很难看出来。
“外公,可能会打草惊蛇。”裘靖面色平静,又给裘琮斟了一杯酒。
裘琮端起来一饮而尽,轻哼道,“那更好!看司徒勰能把他那些废物儿孙往哪里藏!”
裘靖既然没拦着,就是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个少女事后会不会被迁怒,但也不是大问题。因为他们祖孙打算今夜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作为皇帝,且在如今这个局势紧张的时期,司徒勰也不可能躲起来。
爷孙俩吃饱喝足之后,结账离开酒楼,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拐进一条死胡同,不见了人影。
……
彭府。
彭凡手中捧着一本兵书,半天没翻过一页去,刚把书合上,正要去看看他娘,就见眼前有黑影闪过,房中多了两个陌生人。
彭凡面色一惊,转身取下了墙上挂着的长剑,眼神戒备,“你们是什么人?”
“小子慌什么?老夫是小凉的师父!”裘琮如此自我介绍。这个身份是最让他骄傲的了,也是他人生暮年发生的最大转折。
彭凡愣了一下,“苏凉?前辈是苏凉的师父?”随即面色轻松,举起来的剑也放下了。
裘靖神色淡淡,“你不怕我们是骗子?”
“裘将军?”彭凡一听裘靖的声音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们以前打过照面。
见裘靖点头,彭凡连忙问,“我爷爷和我爹怎么样了?”他才接到消息,易翀用彭威交换了易頫。虽然彭凡知道彭威进了玄北城不可能受到任何伤害,但依旧无法安心,更担心留在南平城的彭谦可能会被易家父子迫害。
“都没事。”裘琮说着坐了下来,“你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彭凡点头,“家中一切安好。”
就听裘靖开口,“我们是来刺杀司徒勰的。”
彭凡愣了一下,点头,“哦。”很平静。他还年轻,对凉国皇室的不满只会比彭威和彭谦更多,且他早就提过,彭家不如举家搬去乾国。但并非彭威不乐意,而是家里这么多人,老的小的,连下人也要考虑上,想从皇室眼皮子底下离开,平安到达乾国去,几乎没可能。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彭凡问。
裘靖反问,“你就不怕我们行动失败了连累到彭家?”
彭凡微笑,“这位前辈可是苏凉的师父,怎么会失败?我相信二位的实力。”
裘琮盯着彭凡,“你小子,也喜欢我那徒儿?”
彭凡点头,“欣赏,崇拜。”
“你小子不错!快给我们找个地方睡一觉!”裘琮说。来彭家一是受彭威之托前来报个平安,二是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养精蓄锐。
彭凡很快收拾好,让裘琮和裘靖分别睡在了他的卧房和书房。
……
皇宫里,接连收到坏消息的司徒勰骂了司徒璟一通之后冷静下来,但任凭他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在如今这种局面之下,也实在找不到出路。
到这个时候,再用抓人质威胁乾国的方式固然有可行性,但一来得现抓,需要时间,二来乾国那边高手也不少,必定会同态报复。除非,司徒勰能瞬移到凉国京城的苏府把顾泠的宝贝女儿给掳走,但这是不可能的……
以往凉国和乾国的战争在结束后总是能很快恢复和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乾国忌惮南边的炎国,从来不敢放手打凉国,哪怕次次都是凉国进犯,乾国也次次都选择息事宁人。
但,这次不同了。
过去几十年都置身事外保持中立的炎国,居然选择了跟乾国结盟,使得乾国一下子就没了战略上的致命弱点。
而正因为司徒勰猜到姬月白的选择跟顾泠和苏凉有关系,不得不认为,炎国是真心跟乾国合作而并非有任何阴谋,姬月白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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