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巴黎的天气有些阴沉,牛毛小雨连绵不断。
空气中的水气和灰尘搅在一起,弄的人浑身都是黏湖湖的,着实令人不快。
而对于活跃于交易所广场的那些金融家和投资者们来说,他们的这一天,从看到早上的晨报开始就变得更加郁闷。
广场周围的一家酒吧里。
由于糟糕的天气,酒吧里并没有多少客人。
酒保正百无聊奈地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擦拭着玻璃杯。
这时,门口的迎客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位披着羊毛大衣,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跨进店里,将手上的雨伞不耐烦地挂在一旁。
他的腋下还夹着一份湿漉漉的金融消息报,从他这身衣着来看,标准的巴黎投资人打扮。
「嘿,你来了老伙计。」
酒保瞥了一眼来者,认出来这是一位老顾客,如往常一样招呼道:
「还是老样子?小杯白葡萄酒配巧克力?」
「不」
投资人抖了抖身上沾满雨水的大衣,叹气着坐到吧台前说道:
「我要三蒸馏威士忌。」
三蒸馏威士忌是经过三次蒸馏提纯的威士忌,在烈酒里面也算酒精度数较高的一种了。
「哦老天,大上午的就要喝烈酒?下午要开始度假了?」
酒保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投资人说道。
往常这些精明的投资者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只会在这酒吧里微醺小会儿。
像今天这样上来就要酗酒的倒是极为少见。
投资人抓了一把潮湿的头发,很是郁闷地摆手说道:
「不,是市场,行情实在是太糟了,还不如喝醉了回家睡觉呢。」
「出什么事啦?我感觉最近也没什么大消息。」
酒保为投资人斟上足足半杯威士忌,不解地问道。
投资人则无奈地把今天的金融消息报拍在吧台上,推给那酒保,解释道:
「金融界可是有大消息,我们的王储殿下驾临巴黎了,而且昨日还在杜尹勒里宫接见了两位金融家,就是法兰西商业银行行长蒙马特尔以及证交所主席梅利勋爵。」
「是吗,我好像听人说过,这有什么影响吗?」酒保扫了两眼报纸,继续问道,他毕竟对政治和经济都不甚了解。
「哦...老兄。」
投资人长长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往嘴里灌了一口辛辣的威士忌之后他才摇摇头说道:
「你可能没看过前几天的报纸,莫普大法官才表示要对金融业进行严加管控。」
酒保这才隐隐察觉到了一些联系,似懂非懂地说道:
「也就是说,王储殿下这次来巴黎也是为了金融业?」
「没错,尽管没有证据,但基本跑不了。」
投资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而且王储殿下来到巴黎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召见那两位金融家,这个政治信号已经释放的很明显了,殿下就是为了金融业而来。」
说罢,投资人紧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咬牙说道:
「并且你可能不知道,莫普大法官和王室的关系是很亲密的,王储殿下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呼应莫普大法官而来。」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王储殿下亲自代表王室来整治金融界了,可真是重拳出击啊。」
酒保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同时拍了拍投资者的肩膀以示宽慰。
「唉」
投资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微红,似乎是酒劲上来了,捂着额头抱怨道:
「现在的最新消息是王储殿下将会在明天中午召见报社记者,就在证交所内部,看来是要正式宣布管控的消息了。这个消息更是让今天的股市和债券市场一泻千里,我恨不得把手上的证券全套成现金,真该死。」
酒保也自言自语地点点头,轻声呢喃道:
「看来这几天我得多进一些三蒸馏威士忌了。」
...
诸如这样的对话在整个巴黎金融圈内都是屡见不鲜。
金融家们甚至在昨天晚上就达成了一致的认识,认为王储殿下初到巴黎就接见两位金融家的举动是摆明了要针对金融界。
如今已经有传闻,说王储殿下在昨晚的晚宴上就和梅利勋爵讨论了管控金融市场的具体措施。
甚至还有更夸张的,说王储殿下会下令逮捕那些金融家们并没收他们的全部财产,用来补充法兰西目前的财政赤字。
尽管这些传闻全部都是空穴来风,但它们的广泛传播也进一步折损了市场信心。
如果说前几日观测值日报揭露莫普大法官准备管控金融界之时,众人还有些侥幸心理,认为莫普大法官这样的无理举措会得到制止。
那么现在,王储殿下的亲自驾临已经让一众投资者开始怀疑,王室和政府都要对金融市场下狠手了。
在这样的共识之下,市场上的悲观情绪愈发扩散,债券和股票的价格也随之大幅跳水。
投资人们开始大量抛售证券以换取现金,甚至形成了小规模的挤兑。
而梅利勋爵今早也急忙出面,说了一套陈腔滥调的官话并利用证交所的权力暂停了某些下跌严重股票的交易,这才勉强抑制住了恐慌情绪的继续扩散。
即使如此,如今的巴黎证券交易所中,股票的平均价格也几乎只有前几周正常水准的八成左右。
除了极少数赌徒和蒙马特尔先生这种知道内幕的人之外,恐怕没有人会愿意在这段时间里把真金白银投到那虚无飘渺的金融市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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