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的中午,一辆双驾马车横冲直撞地疾驰在巴黎通往凡尔赛的碎石大道上,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飞速行驶。
险些受到冲撞的马车和行人们先是眉头一皱,不过当他们看清楚那辆马车上的徽标之后也就默不作声了——那可是外交大臣的公务座驾。
而那些消息灵通的路人在看见这辆疾驰而去的马车后,也差不多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位内阁大臣如此焦急。
两天之前发生在加莱港的英法军事冲突,这无疑是当下巴黎内外的政客们最为关注的事件。
就连巴黎各大报社在今早的晨报中,也都整齐一致地用了一整个头版版面来详细描述这起极为突发罕见的军事冲突。
法国本土的报社对此次事件的报道基本上都口径一致,采取了驻守部队指挥官卡维尔中校的说辞:
英国人将数艘载满士兵的军舰伪装成商船靠近加莱港,意图不宣而战直接夺取这个战略要地,所幸这一切都被英明的卡维尔中校识破,双方陆军在城市区域进行了激烈交战,并与英军战舰持续交火了一整晚,最终成功粉碎了英国人的卑鄙阴谋。
这一套说辞得到了许多商人和加莱市民的证实,他们确实目睹到了英国人在城市内与法军交火,以及皇家海军战舰与岸上炮兵持续了一整晚的互相射击。
因此法国民众们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在读到报道之后要么是义愤填膺,当街怒斥英国佬试图打碎和平的战争企图;要么是忧心忡忡,担心战争的阴云再一次笼罩法兰西。
但英国国内以及法国政界的高层得到则是另一番说辞:所有的攻击都是法国军方主动进行的,而且根据对被俘英国水手的连夜审问,法国高层也确信英国人密谋夺取加莱港的计划纯粹是子虚乌有。
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卡维尔中校也在审问完英国水手之后主动向军方高层秘密认罪,表示是自己误判了英国海军的行动,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
而由于这起事件的外交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再加上卡维尔中校如今在民众之间有着崇高的威望,人们都认为他是挫败英国佬狼子野心的英明指挥官。
因此法国军方暂时也没有对卡维尔中校这位名声大噪的、所谓的战争英雄进行任何处理。
到了6月4日,消息已经传到法兰西岛的这一天,为这起事件焦头烂额的可就不只是法国军方了。
完全可以说,整个宫廷与政府都为这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而乱成了一团。
...
“果然是要变天了。”
劳伦斯也同外交大臣韦尔热衲伯爵一起坐在马车内赶往凡尔赛宫觐见陛下。
他的手上拿着一份外交部关于加莱港事件的一手密报,外交大臣自然是有资格知道这起事件的全部内幕的,劳伦斯也就借用韦尔热衲伯爵的情报网获知了所有信息。
韦尔热衲伯爵更是身心俱疲、满脸憔悴,他也没想到他这个新任外交大臣上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接连蹦出来这一连串的重大事件。
当然,韦尔热衲伯爵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在食髓知味地品尝到了权力的甜美之后,一切困难阻碍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您怎么看?”韦尔热衲伯爵等待劳伦斯看完了外交部的报告,叹气询问道:
“英国大使贝图拉男爵已经赶到凡尔赛宫了,这件事想安抚好英国人恐怕很难,贝图拉男爵必然是要狮子大开口,唉,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南意大利的战事还没有一个定论,我们就要先和英国人兵戎相见了。”
劳伦斯没有妄下定论,在看完外交部的内幕汇报之后又将巴黎市面上几份主流报纸的报道也一并读了一遍,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各大报社几乎都认定了英国人的侵略行为,虽说这可能是军方高层为了掩饰错误而特别授意的文过饰非,但是在这一番舆论造势之后,民间的反英情绪估计会来到一个高潮吧。”
“确实如此。”韦尔热衲伯爵很是赞同。
“换句话说,在民众的眼中...”劳伦斯扶着额头,面色凝重:
“我们已经成功挫败了英国人的阴谋,接下来应该是全面反击的时候,至少,也要让英国人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韦尔热衲伯爵瞳孔一震,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但是宫廷之中在商议的都是如何对英国做出赔偿让步以平息事态,但民众认为我们是战役的胜利者,是肯定不会接受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和宫廷反而做出了丧权辱国的决定。”
劳伦斯微微颌首,闭目叹气道:
“最乐意于看到这种情况的是舒瓦瑟尔公爵无疑了,而这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民间舆论的操控,我想也是出自于他的手笔吧。”
只要民间的反英情绪高涨到顶峰,在这汹涌的民意裹挟下,舒瓦瑟尔公爵想要挑起战争的企图无疑就更加容易达成了。
“您的意思是...”韦尔热衲伯爵皱眉道:
“加莱港炮击事件是舒瓦瑟尔公爵制造的?”
劳伦斯迟疑片刻,却是摇了摇头:
“这不太像是公爵的作风,太过激进了...但确实又能让他的战争计划前进一大步,罢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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