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变局,一片哗然,宋家庶子老三,本来最不受家族的待见,可是现在人家却独自做大,一人坐拥几万人马,一州之地,政务、军饷几乎独立于西北军之外,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说西北军有养寇自重的传统,但是像宋文松这样直白的驱狼吞虎之策,还是鲜少有人使用。
宋家利用突厥人想要拔掉宋文松这颗钉子,让榆木易主,宋文松先是顶住了突厥人的手段,反过手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是借助突厥人,占据了五个县城,让宋老大和宋老二很受伤。
两兄弟是主母所生的亲兄弟,他们齐齐炸了,整个宋家包括宋博源,大家都坐不住了,齐齐从凉州赶到了宋乃峰的军营,当然,他们用的名目是大太太做寿,宋乃峰军务在身,归家不便,因而宋家的贵人们移步到了边境。
现在整个宋家,宋乃峰的态度决定一切,他倘若也坐不住,那宋文松就算地盘再扩大一倍,宋乃峰重兵压过去,也足可以将他压粉碎。
这就是宋乃峰西北大将军的厉害。平日的宋家,宋博源是家主,日常事务都是宋博源在打理。宋博源因为早年伤过身子因而无后,因此他把宋文杰和宋文华看作自己的儿子。
而宋文杰和宋文华背后的外族,也都是西北一等一的富贵人家,因此,平日凉州宋家,宋家的事情宋博源和大太太基本能说了算。
宋乃峰大部分时候都在边军,在宋家可以说是个缺乏存在感的人,然而,到了关键时候,到了眼下这个光景,宋家上下,不管是谁,都得要来找他,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宋家的未来,也可以决定西北的未来。
陆铮就是在这种地方下到了宋乃峰的军帐,陆铮刚刚被朝廷封为左军中郎将,他这是来述职来的呢!
宋乃峰的中军帐,大宴摆上了,贵人们都已经入座,宋乃峰的脾气,将心腹视为家人,因此西北军的重要将领和宋博源等人一起都在中军帐坐着。
门子来报,称西北军左军中郎将陆铮要拜见大将军,中军帐中立刻一片哗然。巨大的骚动,让宋博源微微蹙眉,他身后的管家凑过来道:
“大老爷,这陆铮便是守榆木县的县令,和三公子是拜把子的兄弟,本来是江南人氏,因得罪戴相而来西北为官,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文人,竟然懂得兵事,现在在西北军中,他的名头很响亮呢!”
宋博源微微点头,而其时大太太身边的谋士也皆告知了主子陆铮的来历,帐中的氛围一下就变得古怪了。
这个时机,陆铮忽然来拜见大将军,其意图是什么?陆铮来了,宋文松不来,难不成宋文松真狂妄到要和宋家彻底决裂,连主母的生日都不来贺?
大太太脸上浮现出怒气,可是这里是军中,他一个女流之辈说不上什么话,他只能将目光投向丈夫,冷冷的道:
“这个姓陆的官儿来得真是时候,我们设家宴,他来横插一杠子,是要把我们整个宋家都搅得天翻地覆么?”
宋乃峰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道:“陆大人乃陛下钦赐的中郎将,他来拜见我不奇怪,来人啊,请陆大人!”
陆铮穿着大康朝五品中郎将的官服,头戴羽翎,风度翩翩中平添一股英气。相比他出来西北的时候,陆铮少了文弱,多了精神。
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陆铮环顾四周,不慌不忙,径直走到宋乃峰身前跪下,道:“末将左军中郎将陆铮拜见大将军,今日左军战事激烈,末将军务繁重,虽然得了旨意,却一直没有来拜见大将军,请大将军恕罪!”
宋乃峰眯眼盯着陆铮,嘿嘿一笑,道:“今日左军连连占领周围的县城,为何不禀报?我西北军政向来分家,将军管军务,政务则由地方负责,你们左军为何私征赋税?”
陆铮不慌不忙的道:“回禀大将军,下官虽然领中郎将的头衔,可是却是榆木县县令,榆木一县的政务下官需要负责。至于大将军说的其他地方,下官不了解详情,下官是朝廷下旨封的中郎将,在西北军中难以真正掌握实职,谁不知道西北的十万精兵,只是名义上属于朝廷,实际上却是西北权阀的私兵?”
“大胆!”宋乃峰脸色一青,全帐中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宋乃峰盯着陆铮道:“陆大人,你身为中郎将,受如此的恩典,可不能信口开河,离间边军和朝廷的关系!似你这等言论,倘若肆意散播开去,我西北岂不是成了不忠君父的蛮夷了?”
陆铮神色不慌,淡淡的道:“大将军息怒,我刚才所说的不过是遵循大将军的逻辑,大将军说左军涉政务,我观整个西北,政务军务都由西北掌控,西北臣民只知大将军和靖西王,可是大将军和靖西王依旧是重臣。
我左军将军宋文松,军饷告急,自去年入冬以来就一直和突厥厮杀,大将军今日见我,不问我左军征战的劳累辛苦,反而追问我左军涉政务,难不成大将军怀疑我左军对朝廷和大将军的忠诚么?”
陆铮侃侃而谈,三言两句便说得宋乃峰哑口无言,帐中众人也都齐齐色变,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陆铮虽然穿着武官的官服,可人家彻头彻尾是大才子呢,说到嘴皮子功夫,一帮征战沙场的大老粗,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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