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月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说道:“要是我们的镇长作风不正,背地里一股子歪风邪气,这样的镇长还能要吗?”她那言语和神情中有几分慷慨成仁的味道,显得比吴良生还正气凛然。
香草从刚才就听出来,好月似乎知道薛姑姑和镇长从前什么事情,并想以此闹腾点动静出来。她很自然地瞥了一眼薛姑姑,却正好发现薛姑姑与镇长用余光偷偷地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转移了目光。从那两双眼睛里,香草似乎能隐约感觉到一丝丝对彼此的担忧和不安。
正想着,好月的慷慨成词已经开始了:“八姑真是很委屈,再说了遇着这样的事,没哪个女人不委屈的。自家男人心里记挂着旁的女人,还与那女人藕断丝连,你们说这算啥呢?”镇长刚才还阴沉着的脸上瞬间扫过一丝诧异,立刻盯着钱八姑,仿佛是在质问她什么。钱八姑忙躲开了镇长的目光,拉了拉好月说道:“好月,莫说了……”
“八姑,您好好歇口气儿吧!”好月打断了钱八姑的话,“我说了这公道必定给您讨回来!”
“多谢你了,可我现下不用你讨啥公道,这事我们自家解决就行了。”
“那可不成,我话都说出来了,不说完人家会以为我搬弄是非的!”好月说完便不理钱八姑,继续对大家说道,“你们只当镇长是啥好人物吗?那不过是面上风光罢了!他总说啥修身养性之类的话,那都是哄人的!他自家年轻时也风流过一段日子,跟薛姑姑还是老相识呢!你们问问他们俩早先是不是就认识了?彼此手里还各有一只一模一样儿的螺丝状的玉坠子?”
公义堂外寒风嗖嗖过,堂内却一片热气哄哄。看热闹的不肯离去,对好月刚才的话更加明目张胆地议论了起来,甚至当着镇长和薛姑姑的面对他们俩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曹东和香缕同时望向了薛姑姑,因为他们都知道母亲的确有个很珍惜的螺丝玉坠子。平日里都搁在她那小匣子里,唯独上次李氏来偷拿东西时,才给翻找了出来。
偏在这时,李氏跨了一步走出来,指着薛姑姑说道:“我记得呢!她是有个当宝似的螺丝玉坠子,我亲眼瞧见过的!没处抵赖去!”香缕急了,朝李氏喊道:“娘……”李氏瞪了香缕一眼道:“叫啥娘呢?你不是说不认我了吗?你跟我没啥干系了!一边去!我可告诉你们,她说那坠子是她娘给的,难不成她娘给她一只,还给了镇长一只,这是要定娃娃亲还是咋的?”堂子里一片哄笑了起来。薛姑姑低头站在曹东身边,面色发紫,像一支遭暴雨洗礼后的即将凋谢的青莲,瞧着是那么地无声,以及无可奈何。
围观里有人躲着嚷了一句:“原来镇长还是个老风流呀!八姑你索性成全了他们算了!”
堂子里又响起了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镇长紫红着一张脸,指着好月说道:“你说话要讲些证据,莫以为是妇道人家开口就来,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这损人名誉之事可大可小,你掂量着能不能担起这个祸!”
好月微微仰头道:“我敢说出来,自然就敢担。我好月虽说不是啥男人大丈夫,可敢说敢为这四个字还是懂的。今天您就算要丢我到井里去,可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镇上没人敢说你,我就来打这个头阵,替镇上人除了你这风流无用的镇长!”
这话一落,香草就笑了,多慷慨,多大义,多么一副大气凛然呢!好月此刻站在镇长身边就像个无所畏惧的女英雄似的,要指点江山带领全镇人奔幸福小康去了!于是,她抬起手拍了两个响亮的巴掌,让闹哄哄的堂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许氏觉得有点尴尬,碰了碰香草胳膊,小声问道:“草儿,你拍手做啥呀?”香草笑道:“刘好月说得那么激情盎然,跟上演镇长竞选似的。我一时情绪激动,便拍手鼓起掌来了!我瞧着这镇长一职让她刘好月来做倒比较合适!”
吴良生听了这话,霎时脸色微微变了,可没当场说些什么出来。好月瞥了香草一眼,说道:“我晓得你看我不顺眼呢!可眼下我没工夫跟你理论,先得把镇长这笔账算清楚再说!”钱八姑心下有些慌乱了,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拽着好月小声道:“好月,这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急着讨回公道……”
没等她说完,好月甩开了钱八姑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八姑,你咋这么怕事呢?当初可是你自己跟我抱怨说,镇长有个玉坠子跟薛姑姑的一模一样儿,怀疑他们俩有奸情呢!”
“我那是……”
“您还偷偷撬了镇长的柜子,拿了几封书信给我瞧,说您自家不认字儿,叫我找人替您看一眼,那书信上的字到底写的是啥呢!您贵人多忘事,全忘了吗?”
“好月!”钱八姑着急地跺起了脚说道,“你咋啥话都往外说呢!我们不是说好单我们俩晓得就行了……”话说到这儿时,堂子里又是一阵低低的哦哟声。刚才的话分明是证实了好月并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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