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石大娘看着儿子的眼光, 着实热切得令石咏心慌。
这充分地体现了石大娘想抱孙子的迫切心情, 所以虽然最后石大娘因为年龄差距的原因, 放弃了薛家这潜在的联姻对象, 可这还是令石咏心有余悸:这个问题眼下越来越急迫, 如果母亲一定要为他说一门他不愿接受的亲事……这该咋办?
然而石咏不知道的是:石大娘固然曾有片刻功夫考虑过薛家, 薛家也曾有片刻功夫考虑过石咏。
起因还是那次, 薛蟠回去,将石咏所说的三点转告了母亲和妹妹。薛姨妈一向没什么主意,然而宝钗却觉得这算是尽最大的可能为薛家免除后患的努力了。
薛蟠的父亲过世之前, 曾经对薛蟠说过:外事不决,问那几个年长的管事;内事不决,与母亲和妹妹一道商量。最后便是薛家母女两人拍了板, 将当初犯事的豪奴从薛家在京郊的庄子上拘来, 连夜命人往金陵送去,并且遣人去姑苏打听香菱的身世。
随后, 薛姨妈又遣开了宝钗, 悄悄向薛蟠打听了石咏的年纪和家世, 当听说石咏是瓜尔佳氏, 是当今正白旗都统的堂侄的时候, 薛姨妈稍稍有些动心。
说来石家门第其实不错, 但先后遭遇过两个坎儿,一个是石老爹兄弟两个一怒分出忠勇伯府,另一个则是石老爹和石二叔先后过世, 留下两对孤儿寡妇。石家就……只剩门第还不错了。
但是薛姨妈不知道这些, 又不敢向薛蟠透露她心中所想。薛蟠是个心里藏不住半点事儿的人,若是知道了薛姨妈的意思,铁定嚷得天下皆知,到时损了体面的,还是薛家。
没法子,薛姨妈便悄悄地去求王夫人,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安排安排,探探石家那边的意思的。
她薛家在京中算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但贾家有一位,消息灵通而且权势还不小——平郡王福晋贾氏,也就是荣府王夫人的长女,是薛姨妈的内侄女儿。
薛姨妈去见王夫人,就是想请平郡王福晋在年节的时候走动走动,若是能见到与石家相熟的女眷,能委婉地递个话,看看石家那里是个什么反应。但这必须做得婉转,毕竟薛家还是要面子的,若是叫人知道了薛家追着人打听愿不愿做自家女婿,以后宝钗还要不要做亲了。
结果王夫人一听妹妹这个念头,直接先给拦了。
“妹妹这么急做什么,侄女儿这才十三。”王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妹子一向耳根软,劝着劝着就没注意了,“再说那石家,听说以前家徒四壁的,现在稍许好一点儿,可是和你薛家这么一大爿家业也是天差地远的。”
薛姨妈一听:家徒四壁?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可不是么?”王夫人见说动了妹妹,便将前些日子里那一出轰轰烈烈的“叩阍”案向薛姨妈说了一遍,没忘了强调,石家有一度,全家上下只有五两金子的财产。
“这样啊!”薛姨妈那念头就彻底散了。
她薛家门第不算高贵,可就是有钱,儿女都是娇惯着长大的,所以薛姨妈也绝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个家境这么不好的,那不是纯扶贫吗?
王夫人点头赞同:“就是!侄女儿嫁妆体己又不少,自己又能干,妹妹在打听亲事的时候,可千万要看仔细了,别摊上那种贪图侄女儿嫁妆的。”
王夫人非常认真地劝说了薛姨妈,末了话锋一转,又提起宝玉最近书念得不错,连他老子都夸的事儿:“我们老爷说了,明年就让宝玉下场,先试试去。”
明年宝玉虚岁十二!
所以薛姨妈闻言震惊了:“姐姐,姐夫不用将哥儿逼得这么紧吧!”
王夫人却得意:“也不是逼他,就是让他先试试,练练手,要是真的能考出个功名在身上,说亲时,也体面些。”
嗯!——薛姨妈听了姐姐的劝,心里有数了。
*
这边各家长辈在为了子女的亲事着急张罗的时候,石咏的好友,唐英,眼看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唐家那边,唐诚借着回京述职的机会,阖家入京,为唐英主持婚礼。此前唐家不待见长子的流言便不攻自破,当然,也有人猜是因为唐英的未婚妻有一位显赫的养父,唐家不得不如此。
唐英的新房,也在外城,距离椿树胡同不远。年家早在唐家刚置办下院子的时候,就遣人过来量了房间尺寸。到了送妆这天,更是六十四挑装得满满当当的嫁妆送了过来,足见那位年小姐虽然是养女,可也确实是年公夫妇心头所爱,虽不欲招摇,可也不愿有半点委屈。
唐家在京中没有近亲族人,所以石咏他们这些造办处的同僚们大多早早就与唐英说定了,提前过来帮忙。
结果大家一不小心帮了倒忙,在迎亲前一天,将新郎官儿给灌醉了。原因就是他们这些内务府的同僚们,捡了唐英还打着光棍儿的最后一晚,嚷嚷要请他吃酒,享受一把“无拘无束”的人生。
唐英这些天准备着亲事,一直处在个喜忧参半的状态之中,喜的是老大不小,终于娶上媳妇儿了,忧的却是新人进门,却全不知她是胖是瘦,脾气如何,未来数十年,是否就真能夫妻同心,白首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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