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知道,大伯肯出言点拨,便是心中依旧站在石喻这边。毕竟当初王氏认祖归宗也是他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办成的,谁也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扶起来石喻一家子回头又给那不知打着什么算盘的旁人又踩了下去。
“这件事我有分寸,劳大伯费心了!”石咏向富达礼道谢。
富达礼随即将石咏从书房中送出来。两人还未出忠勇伯府的二门,就听见身后庆德在大声说话。
“给你们老爷夫人带话,这么远还惦记着我们府里,真是有心了!”石咏的二伯庆德对孟大这么说。
原来适才孟大也一样去拜见了庆德,如今庆德将孟大送出来。
石咏满心不适,心想这位风向变得也真是快,四川那边一旦示好,石宏武和孟氏立即就升格变成“老爷夫人”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儿上却不显,照样笑嘻嘻地与庆德问过好,并做关切状,问过孟大的归期,得知孟大明日便离京之后,他也依样画葫芦,托孟大向他二叔问安,随即掉脸就回椿树胡同去,嘱咐了留守在椿树胡同的管事石海,万一若是孟大上门,一律挡驾,不让任何外界的消息影响弟弟应试。
在椿树胡同留宿一夜之后,石咏出城,赶到海淀畅春园,待差事都办妥当,他再赶回树村,只见望雨正陪着如英在小院里散步,他当即带上媳妇儿,去见石大娘,顺便将四川来人的事情说与两人知道。
川中送来的礼物与土仪他都留在了永顺胡同那里,只把礼单带了来给石大娘与如英看。当石大娘看到礼单上写着蜀锦二十匹、虫草一斤、灵芝二十枚、成型的何首乌二斤、峨眉山出产的猴头菌若干,她还未看完,已经摇头叹道:“那边真是下了大本钱!咏哥儿,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若是四川那般有朝一日上京,我们这一房,难道要看着四川那边盖过你二婶一头不成?”
如英大致猜到前因后果,便柔声劝道:“娘,这没关系的,回头咱们备一份价值差不多的礼,再送回四川就是。”
石咏点点头,说:“是这个理儿。总之咱们家心中有数,知道该护着谁就成。”他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原本以为那边是听说二弟考中了童生,才起意往京中打点。可是再一想,对方准备得非常周到,不仅将咱们家和伯府那里各房的人口打听得清楚,从上至下人人有礼,而且多数是按照咱们的喜好来。可见那边准备得早已不止一日了……”
他想了好久,原本算着京里的信送到四川,四川那边派出管事,至今两个月,刚好是一个来回。可是细细思量,却觉得真相远非如此。眼见那边筹谋得细密,石咏心中就越发不是滋味:看来,还真得亏他去求了十六阿哥,让二弟有这等机会去参加科试。若是再往后拖,真的很难预料那边会继续做什么,好让伯府与石家上上下下,全向着孟氏和她的一双儿女。
不过即便石咏为石喻争取了机会,一切还要看石喻自己是否争气。
待到八月,天气已经渐渐凉快下来,转眼快到科试之期。石咏便护送石大娘与如英,一家人全从海淀回到椿树胡同。
石喻对科试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与如今顺天府的学政周和正有过不少的交流,以往学业上有些没吃透的疑难问题得到了解答。有时石喻与石咏聊起,石喻竟开始觉得此前自己全靠背书和刷题通过的县试与府试,如今想来,对于经义,他还是有些没有彻底领会的地方,日后绝不可骄傲自大,一味求成,还是应该扎扎实实,把根基扎实才是。
石咏见到石喻开始有了认认真真做学问的念头,也觉欣慰。他知道科试都是各府学政亲自出题,石喻既然这三个月里与周和正交流充分,之后科试的题目应该难不倒他。
总之,小石喻,通过科试的希望很大。
*
不久石喻便去参加了院试,考完之后,这位“跳级”考生自我感觉良好。
然而石咏的感觉却不太好——在外随扈的十六阿哥给他写了一封措辞含糊的信,上面写明,石喻考试的事儿,可能有点儿麻烦。
“都是爷的不是!”十六阿哥写道。石咏却知这一位心高气傲,极少往自己身上揽错处,如今他这么老老实实地道歉,可能真的哪儿出问题了。
随即顺天府那边发布了消息,说是原定的“发案”日期,要再往后推迟两日。发案就是放榜,成绩出来了却不能公布,要往后推迟?这一下子,顺天府但凡有子弟参与科试的人家,都有些惴惴,四下打听,却打听不出什么。
众人所不知道的是,这回科试的事,在考试之前就已经开始发酵了。
原来内务府景山官学相中了人,点了未曾参加过岁试的学生直接参加顺天府科试,这件事十六阿哥事先直接找了顺天府运作,却忘了给礼部打招呼。
然而科考之事,一向由礼部统管,甚至各府的府学也是由礼部负责的。礼部官员听说这消息,一开始只是觉得内务府做事有些不地道,哪知这消息传来传去,传成了内务府点了上三旗子弟直接参加科试,以期显示官学的实力与水平,其实胜于各府府学。不仅如此,这消息还教诚亲王胤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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