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炮弹都是杀伤弹那还好,战士们只要往战壕里一躲,只要炮弹不是直接命中战壕就没多大问题。但可怕的就是那些燃烧弹……这玩意就算没有直接命中战壕,那也会爆起一团烈火,而且那燃烧剂就像是天女散花似的四处喷射,只一会儿工夫那几道战壕就变成了一道名副其实的火墙。
也许是越鬼子炮弹不足,又或者是越鬼子觉得几分钟的轰炸已经足够了,所以炮声很快就停了下来,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阵凄厉惨叫……
趴在我身旁的读书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排长,你是怎么知道越鬼子要打炮的?这要是再迟一步,我们只怕都没了!”
“说这些干嘛?”罗连长就高声怒骂道:“还不赶快救人!!”
“是!”战士们哪里敢怠慢,应了声又转身冲了回去。
可是这又让我们怎么救啊……到处都是被炸得残肢断臂的战士,又或者是被燃烧弹点着的火人,救了这个又顾不上那个,顾了那个又救不了这个……
一名战士浑身都是火,剧痛之下他只知道挥舞着手臂跑着跳着,好几名战士围着他拿着的工兵锹往他身上泼土,但却无济于事,泼在他身上的土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抖落,最后终于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以极其痛苦的姿势蜷成一团告别了这个世界。
还有一名着了火的战士脚已经被炸断了,他只能在地上艰难的爬着、抓着,似乎只有发泄出所有的力气才能稍稍减弱他的痛苦……战士们赶忙上去用土将他身上的火头盖灭,救出来的人还有一口气……但是我相信,他宁愿自己没有被救活……
我手忙脚乱的跑上去压住一名小战士的伤口,他的胸口被弹片击穿了,鲜血就像喷泉似的往外涌……我想帮他止血,然而,我刚来得及从急救包里取出绷带,就发现他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就失去了生气。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鲜血、烈火和死亡束手无策。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战场上我更多的是学会怎么杀人,而不是救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不过与其说是控制,倒还不如说是清理。
尸体和伤员被随后赶上来的民兵运了回去,一连粗略的清点了下,还有战斗能力的只剩下四十几人,也就是说刚才只这么一顿炮轰……一连就死伤了大半。
这时我不禁庆幸还好负责佯攻的三连没有一古脑儿的冲上来,否则三个连队挤在这高地上让越鬼子一炸……那损失就不是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
“你是怎么知道越鬼子要打炮的?”罗连长满脸被烟薰得漆黑,一屁股坐在我面前闷声问了句。
“越鬼子在炸自己的坑道!”我回答:“他们炸坑道有两个目的,一是担心炮弹来了之后我们情急之下会不顾一切的往坑道里冲,二是担心燃烧弹会炸着他们自己!”
“嗯!”罗连长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一连长……反应也有你这么快就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知道……一连长在刚才越军的那场炮轰中牺牲了,他的尸体跟几名战士烧在一块,能辩认的就只有他身上的那把手枪……
“越鬼子也太狠了!”小石头在一旁插嘴道:“这阵地上还有他们自己人呢,他们怎么就……”
小石头说的这情况的确是存在的,每一场仗打下来,一般都会有伤员、有俘虏。就像这场仗,越军驻守这座高地的部队大慨有一个连,虽然许多越军在我军冲上山顶阵地时就拉响了手榴弹自尽,但还是有二十几个人被我军俘虏,这些俘虏大多都是受伤昏迷或是因为受伤过重连自杀都做不到的,有的还是被我们几个人压着硬是绑起来的……
但就算是这样,这些伤员终归还是越军的战士,甚至还可以说是越军的英雄……所以我也有些想不明白越鬼子怎么就会下得了这个狠手。
然而,这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战场就是这么残酷,长年处于战争状态的越军,已经形成了一套有如野兽般的适者生存的作战风格,这并不是像我们这样长年生活在和平状态下的人能够想像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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