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枫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他年轻时一路从陇西游历到京城,所到之处,圣教横行霸道,官吏贪腐失职,京畿之地,情况更甚,听说南方那边,青衣会遍地开花,和官员勾结敛财。
如今的大秦帝国,百姓怨声载道,确实可以起来造反的。
可这位冯先生,应该叫蔡少爷,实在太年轻,十七八岁就要造反,真是深思熟虑之举么?刚才一时恍惚,都没细问蔡少爷造反的底气何在?
听卫小楼的口气,是很推崇冯先生,可如果她知道冯先生刚满十八岁,只怕也要大跌眼镜。
不过蔡少爷能摘下面具,还传授自己修炼秘籍,甚至答应帮自己灌注星气,倒是诚意满满。
他有些矛盾,想了一会,横竖睡不着,便摸黑起床,点上煤油灯,阅读起那本《龙鱼变》,看了两遍,便将那书上的内容记得差不多。
此时外面打起五更鼓,他吹灯上床,眯了一会,不觉窗外已经有了一丝亮光。
他干脆起床,按《龙鱼变》修炼的功法,先修炼起来,修炼五遍,果真感觉到有股暖流在身上游走,慢慢汇入丹田。
修炼秘籍是真的,按蔡少爷的安排,只要修炼天赋够好,两三个月,就能拿到窍客身份。
不得不说,蔡少爷的诚意,应该是真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总是有些意气用事,比如卫小楼这事,就不应该与何大少爷纠缠不清。
……
天渐渐亮了,门外也有了行人的声音。
李青枫穿戴整齐,准备到外面买些东西。
他这几年,在栎阳城真混不下去,也不愿接受卫小楼的救济,穷得衣裳都打着补丁。可自己打着补丁,实在不好看,都不好意思穿出门。
吃的也是一样,常常有上顿没下顿,而且朋友来往,又要存点面子,也要花不少钱。
没办法,他只能回陇西临洮老家,当个私塾先生也行,耕地种田也行,算是认命了。
可现在,蔡少爷出手宽绰,一掏就是五万铢,倒是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他拿着钱,穿上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长衫,准备先去做两套长衫,再买些肉,打点酒,坐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蔡少爷这桩事,到底有几分胜算,是要明哲保身,还是要疯狂搏一把。
从梅花胡同出来,刚走上抄纸巷,可能是想得专注,冷不防撞上一个女人。
那女人手捧着一包油纸,包着买来的早点,也没想有人急匆匆从胡同冲出来,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上去,差点把早点洒在对方身上。
李青枫对他这件衣裳,极是爱惜,反应也是很快,急忙往旁一闪,后退一步,算是避开了那些油腻湿润的汤包子,可长衫却被倒在旁边的一面破车架挂了一下,瞬间撕开一条口口,破出一个大洞。
这要是在以前,李青枫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现在虽有生气,却觉得无所谓,该换的还是要换的,破也便破了。
抬头再看那女人,更是没了脾气,甚至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认得这个女人。
确切地说,见过几面。
他记得这女人住在前面三叉胡同,有些面生,应该是新搬来的,但让人印象深刻,因为这女人长得很漂亮。
和城里那些妖艳做作的女子不同,这女人全身素净,举止大方,浑身上下,自有一股说不出清秀韵味。
李青枫很想看,又不敢多看,每次擦肩而过,都不敢多望一眼,现在这一撞,倒是大胆多看几眼,话却说不出来。
“实在对不住。”那女人急忙道歉。
李青枫一听这话,分明是陇西临洮一带的口音,更是愣得在原地。
他来京城七八年,为了融入京城的圈子,早换成栎阳城的口音,而这女人满腔临洮调,听得有些古怪,却倍感亲切。
那女人见李青枫不应,又急忙道歉:“这位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青枫终于反应过来:“没事。”
只是他这一开口,可能是受这女人的感染,也用临洮的腔调,倒把那女人吓了一跳。
“大哥,你也是陇西故道县的?”那女人惊呼一声。
“我是临洮县的。”
“就在隔壁县啊,那也是老乡。按咱们乡下的规矩,你这衣服破了,我得帮你补补,走,去我家,我帮你补一补。”那女人立即熟络起来。
李青枫没有回话,可脚步却忍不住,跟着那女人就往三叉胡同走去,待走到那女人家门口,才回过神来,自己这身破衣裳,没必要补,而且补衣裳这事,也不妥当,于是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进来吧。”那女人邀请道。
“我怕你男人误会。”
“我没男人,而且咱们光明正大的,怕什么误会。”
“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见过你几次,每次你都不敢多看我一眼,是个老实人,而且你长得这么瘦,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这几句话,把李青枫说得老脸通红,一时愣在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倒是那女人大方,喊道:“我一个人住着怪闷,邻居又觉得我说话古怪,也没什么朋友,今天好不容易撞到老乡,权当是亲戚,进来吧。”
李青枫壮起胆来,进门穿过庭院,随那女人来到客厅。
那女人从房间取出针线,就让李青枫站好,自己就站他右侧,帮他缝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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