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三四年八月初七,早上还有阳光,到了中午,天阴沉沉的,不一会,竟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谢不受撑一把雨纸伞,淌着积水,来飘香楼赴宴。
这么大的雨,他有点不想出来,可听老友蒋元明的意思,此次作东的,是栎阳城一位新晋窍客,修为一般,但跟着几家法器兵坊走得很近,赚了不钱,而且出手大方,今晚少不得有些好处,倒是可以结交。
他如今的处境,有些尴尬。虽说拜在何家三少爷门下,也挂着门客头衔,但不上不下,只拿一点月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有点难受。
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有好处,还是去赴约。
进了飘香楼,收伞上三楼,进入包间。
除了蒋元明,他还看到一个年轻窍客,二十岁出头,长相倒是普通,只是那双眼睛,黑溜溜直转,看着格外精神。
蒋元明急忙介绍:“这位便是新晋窍客冯新安,也是御定斋时世子跟前的大红人。最近风头很盛的玄机商坊,他都很熟。”
冯新安急忙拱手上前相见。
谢不受既无官职,也不是窍客,不敢怠慢,也行礼相见。
三人介绍完毕,寒暄几句,便坐下吃饭。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天南地北,也聊了不少,蒋元明借故方便,起身出去,自下楼去了。
冯新安先敬酒一杯,再凑过来,说:“今天请谢先生过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谢不受微微一愣:“何事?”
“我其实没什么本事,就在城里各家法器兵坊里厮混,可无论是御宝斋,还是玄机商坊,都比不上何家的新甲兵坊,我身份低微,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听说谢先生是何家三少爷的门客,要请谢先生帮忙引荐一下。”
冯新安说完,急忙从怀里取出几张钱钞,塞在谢不受手里。
谢不受轻轻推动,却不忘低头一看,都是万铢钱钞,起码也有五万铢,有些心动,便半推半就收下,应道:“冯少爷的事,我是想帮的,可新甲兵坊不归三少爷管,我怕你会失望而归。”
冯新安说:“我这段时间在玄机商坊做事,经常能见到何家大少奶奶,她与冯先生关系密切,听说店里的伙计,两人都是单独相处的,我哪敢去打扰。而且我回来一想……”
“等等,大少奶奶经常与冯先生单独相处么?”谢不受忙问道。
“谢先生,这种事我哪敢去打听啊,反正店里伙计都这么说,这不是重点,我想着大少奶奶终究是个女人,大少爷也不喜欢冯先生,不可能醒来。新甲兵坊迟早是三少爷的。”
“大少爷不喜欢冯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谢先生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谢不受摇头。
冯新安却不说话了,举起酒杯,再敬酒,说道:“冯先生的事,咱们就不提了,说回新甲兵坊……”
“冯少爷,咱们能坐在一起喝酒,便是朋友,朋友间闲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谢不受急忙打断冯新安的话,端起酒壶,起身给他倒酒。
冯新安急忙捧杯,说:“我这人做事,从来都很小心,就怕说错话。”
“喝酒闲聊,无非说些奇闻趣事,哪有什么对错的。”
“那倒也是,我是听玄机商坊的伙计无意说起,现在想想,也不算什么大事。谢先生听完就过了。”
“冯少爷放心,我明白的。”
“冯先生帮范伯元父子解开范家的魔咒,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
“我听柳姑娘的意思,大少奶奶请冯先生过府,就是给大少爷治病的,不得不说,冯先生真是有手段的人,还真把大少爷救醒了。”
“对。”谢不受点头,他是知道这事。
当时大少爷突然醒来,何三少还召集门客商议对策,谢不受也在其中,也有人提出可能是冯先生的手段,可到最后,还是没讨论出什么好对策。
冯新安继续说:“可没过几天,何大少爷旧患复发,很明显,这也是冯先生的手段,只是里面发生什么事,只有他们知道,反正我听到,都不是什么好话。”
“那到底是什么话?”
“大少奶奶长得太漂亮了,有些事,你懂得的。”
谢不受心里格登一跳,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如果卫小楼跟冯先生真有不见得人的勾当,这倒是一件大事,值得大做文章。
就算两人没有苟且之事,也可以制作事端,毕竟这种事情,不会都能捉奸在床的,捕风捉影,流言蜚语,就能将卫小楼赶出何家,甚至还能正式将大少爷扳倒。
如果能借此事,让大少爷正式扳倒,倒是大功一件。
这突然有了主意,谢不受倒也不慌忙,一下子与冯新安熟络起来,也答应冯新安,将他引荐给三少爷。
不一会,蒋元明回来,三人把杯言欢,一直喝到深夜。
谢不受回到家里,脱下淋湿的衣裳,也不睡觉,只坐在灯下仔细思量着扳倒何大少爷。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床,看到外面雨还在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忙打伞出来,在路上草草吃过早餐,便来何府求见三少爷。
这来得有点早,三少爷还在吃早餐,他只好坐在候客厅,望着外面游廊外的雨帘,边等边想着自己的措辞。
不知过了多久,看起来雨稍小许多,终于有侍女来请。
跟着那侍女,沿游廊绕一段路,进了一间厢房,只见一个身着华服,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正是何府三少爷何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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