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公公念完圣旨,交到了林云嫣手中。
“给郡主道喜。”他笑着说完,又说早上安逸伯夫人面见皇太后,句句都是欢喜话。
林云嫣听到皇太后晨起笑容没有断过,亦是十分高兴。
“明儿上去,等郡主去谢礼,娘娘一定更高兴。”
林云嫣莞尔。
林玙请小于公公花厅里小坐吃茶。
林珣、林瑸两人,各自带了儿子出门去,谢左邻右舍。
“多备些铜板,糖果也还有吧?”
“一会儿分的时候,手上大方些,要抓就抓满的。”
“说得没错,靠省这么点能省出什么花来?喜钱一定要给足。”
陈氏指挥着人手把赏赐来的东西都清点入册。
林云芳闲不住,拉着林云嫣与林云静一一对着看。
“这对玉如意真大!等送嫁妆去时,就它们摆在最前头!”
“插瓶好看,白瓷又润又透,竖几枝红梅,正衬时节,二姐等下就搬回宝安园吧。”
“这匹料子摸着真好,纹样也喜气,就是颜色不够时兴了,倒是可惜!”
陈氏正招呼着嬷嬷们做事,林云芳一言一语的点评全落入她的耳朵里。
“你倒是厉害,我这还没有点清楚,你都已经分好怎么摆、怎么用了,”陈氏笑着啐她,又与林云嫣道,“别光听云芳的,叔母也给你出主意,这料子颜色不时兴,做衣裳可惜、做被套却合适。”
姑娘家嫁出门的箱笼里装什么,都是有一番要求的,细软沉沉压箱底。
被子、幔帐、大小引枕,无外乎有钱人家多几套、精致些,穷人家少些、普通些。
伯府的姑娘,陪嫁断不可能少了。
林云嫣又是郡主,哪里会缺日常物什用?
只是这些东西全是古往今来、长辈们对自家姑娘嫁人的不舍与未来生活的期许,都不能缺了。
陈氏当家做主,很看重这些规则。
“郡主放心,咱家的被子,好看、暖和,还不压人。”
林云嫣听得直乐:“我哪里能不放心,我对您办事儿最放心了。”
陈氏是个巧妇。
从前林家没落后,那么苦的日子里,陈氏八个瓶子七个盖,天天绞尽脑汁挪,也都坚持下来了。
现在,家境依旧宽裕,库房里全是米粮,三叔母一身本事都有发挥之处。
小段氏站在一旁,听她们热热闹闹说这说那,一双眼睛笑成了缝。
黄氏与袁氏两个儿媳站在她边上,凑着头说话。
说着说着,突然间见小段氏的笑容里露出几分哀伤来,黄氏刚给袁氏打眼色。
袁氏一看,心中叹息。
老夫人定是感慨万千了。
老人家嘛,看着眼前事,倏地回想起从前经历,常有的状况。
两人一合计,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挽着小段氏的手。
“外头怪冷的,我们扶您回载寿院去吧。”
“您有什么心里话,只管与我们说,她们姐儿三个、由她们乐呵去。”
小段氏被两人说的,情绪散了些,不由失笑。
她也不想自己的“怀旧”心思让孙女们担忧,便依言往回走。
一面走,一面还是与儿媳们念两句。
“我刚想着,府里有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欢欢喜喜接圣旨了。”
上一次是林玙承爵。
承爵是好事,可背后是老伯爷林奎的病故。
再上一次是林云嫣受封郡主。
得封号是荣耀,但荣耀的背后是沈蕴的性命。
哪里是能真真正正去高兴的呢?
也只有这一回,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圣上指婚,指的云嫣自个儿满意,其中没有掺杂一丁点的委屈与不安,是全家上下能毫无负担去欢声笑语的旨意。
小段氏如何能不感叹?
袁氏嘴角一抿,凤眼一扬:“您这就感慨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之后都要定亲,迎进来、嫁出去,您能看到的欢喜事儿那是一件接一件,根本停不下来。
虽然未必都有圣旨接,但一定都是大喜事。
再过三五年,再添一小辈,四世同堂时,您可千万别掉银豆豆,让晚辈笑话哩。”
小段氏听着她前头那几句话,心里还振奋着,一听什么“银豆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敢情她老太婆一个,活成小娃儿了?
哪有形容老婆子的眼泪是银豆豆的?
黄氏也听得直笑,忙与小段氏道:“您还没听出四弟妹那点儿小心思呀?她问您讨银锞字,您今儿得多赏些,堵她的嘴。”
袁氏欢欢喜喜应了这话:“瞒不过二嫂,我就想沾云嫣的喜气。”
东一句、西一句的,小段氏哪里还有心思去感叹?
回到载寿院,大手一挥,不止院子里伺候的,伯府上上下下都有赏。
等林云嫣姐妹几个也笑着过来,进院子一看,一波波的还在里头谢赏呢。
诚意伯府,里头欢喜,外头热闹。
喜钱散出去了,糖果也分了不少。
等来看热闹的百姓离开,送走了小于公公的林玙又与两位弟弟一块,往左右的公侯伯府里专程送了一趟。
翌日。
林玙一迈进朝房,就被一群官员围着,与他道喜。
林玙一一回礼,左右看了看,就见安逸伯坐在一旁,他上前道了声“辛苦”。
“我前脚进来,都问我怎么口风这么紧,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露,”安逸伯哼了声,“圣上交代的事情,我能当大嘴巴?
议亲呢,万一没有成,八字配得不够圆满,最后定不下来,这种状况也不是没遇着过。
我到处宣扬了,那多不合适!
还好合出来就是天作之合,般配极了,我也不负圣上所托。”
安逸伯这么说,自是有人附和。
不过大伙儿心里都有数,圣上有意指的婚事,八字不会合不上。
安逸伯就是嘴严,才能得圣上信任。
帘子一掀,徐简从外头进来。
在一片道喜声中,他与诚意伯与安逸伯行了一礼。
安逸伯拍了拍徐简的肩膀,脸色黑里透红,满是喜气。
诚意伯低声与徐简说了几句,徐简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只看这场面,像极了年轻新郎官与他的两位父亲,很是和睦。
不少人这么看,也这么想,便不由自主地又转过头去,看向了真正的生身父亲。
刘大人儒雅英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就站在另一侧,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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