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大人,此过全家堡,西出二十里便是甘肃镇的地界了。”
此刻,经靖虏卫急速南下的甘肃镇三千人马,前锋过了全家堡,汇合了靖虏卫留守的两个千户所,兵力也达到了接近四千人。
可是杨嘉谟却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相约同时进军的剿援总兵官马世龙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手下夜不收和其他零星收到的消息,贼军打混字旗等,不下数万精壮,以此推断,贼必十万之众,他只有四千兵马,而且几乎没有后援,如果不能在甘肃镇站稳脚跟,那他的后路都即将不保。
“传令下去,命靖虏卫的两个千户所,就驻扎在全家堡周围,掩护大军的后路。”
左右这两个千户所也就七八百人,而且看着,尽是些老弱病残,也对,
当初三边总督洪承畴为了应付北边的蒙古大军进犯,早就把靖虏卫的主力精锐抽调一空了,剩下的这些,做个随军民夫都够呛,还不如放在身后守着道路,也好有个退路。
“总兵,我瞧着有些邪性啊,这不对啊。”
杨嘉谟麾下一介守备官赵全忠现在是惊疑不定了,他掌管着官军一百多个夜不收,收纳汇总的消息,实在让他搞不清楚贼军的动向了。
“你且说说看,”杨嘉谟同样是心里没底,
甘肃行都司和甘肃镇留守的各路兵马,足足有三个卫之多,一万多人的边军,甚至连抵抗一个月都没做到,就被彻底消灭了,这股贼军,该有多强啊。
他可不想贸然进军,要是中了埋伏,可没人来救他。
“总兵,凡属咱们夜不收的弟兄,能探的到的地方,就只有邻近十几里地,再远些,就被贼寇的马队驱赶回来了,”
赵全忠苦着脸分析道,
“往日里,咱们也不是没和贼寇交过手,可是瞧着都是些东拼西凑的青壮,打起仗来毫无章法,也没甚军纪,可是这回!”
“这回怎的?不也是些区区流寇吗。”
杨嘉谟可不想未战先怯,要是精气神丢了,部队还怎么带。
赵全忠点了点头,可脸上的阴霾还是未去,又继续说道,
“总兵大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啊,我瞧着这部贼军,似乎有不少马队,莫不是咱们遇到了贼军的主力了?”
“放狗屁,哪里来的这般多的贼军主力?”
杨嘉谟不屑的说了一句,就指着东边道,
“延绥李璟发报,延an,西安大破贼军数十万众,斩首数千,哪怕有假,也得是贼军当面的主力了。”
又道,“剿援总兵官马大人处,当面有贼精壮上万,亦为主力,贼军左右不过区区数十万人,哪里有余力来兼顾甘肃镇,我瞧着莫非是席卷地方之后,强行驱使得来的乱民罢了,若其真有数万主力,安能不北上攻取靖虏?”
赵全忠一听,他说的也对,再说与上司争嘴,本就不应该,于是只能暂且退下,自己去安排加强夜不收的巡视去了。
“今日再走十里,然后安营扎寨。”
杨嘉谟虽然话是这样,但是一想到对面有几万之众,而且表露出来的实力,就让他不敢怠慢,这年头,能活到今天的,都不是什么傻子,嘴上不屑,可是心里却必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一个不好,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不然陕西内地那般多的军户和驻军,怎么可能一个都逃不出来呢,还赔上了三个王爷,自己也是得亏运道好,有洪承畴在上面顶着,不然就甘州驻地丢了肃王,自己有三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当面三个方向上,围上来的乞活军主力已经接近四个营又十二个独立都约九千人马,还有一支四百多人的骑兵,沿着长城向他的侧后开始移动,一开始摆明了,就是要全歼他的部队。
……
“你便是洪承畴?”
李璟看着眼前这个老者,听手下人说,他为了见自己,特意洗刷了三遍,又沐浴更衣之后,才让人带着自己前来,这到底什么习惯啊。
自己的安危不管,反而先让洗干净整洁之后,才肯见人。
“本官正是,”
洪承畴一脸淡然的瞧着他,这可不是装的,对于手里杀过无数流贼头领的洪某人来说,李璟和其他的贼寇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年纪看起来轻点。
“本官?”
李璟笑了笑,在房里走动了一小步,然后才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思考了一会,
“或许十日前,你还能这样称呼自己,朝廷的三边总督嘛,哦,对了,还兼着都察院的右都御使,好大的官啊。”
某人调侃的说着,又坐回到桌子上,拿着茶水倒着,
“你也是本官,可惜,我也是本官。”
看着洪承畴一脸震惊的模样,李璟就想笑,干脆也不吊他的胃口了,直接说了个明白,
“本官现任朝廷右都督府都督佥事,领陕西剿援副总兵官,实官延绥镇镇守总兵官,算起来,本官还是昔日总督的麾下呢。”
这话不假,当日李璟就任剿援副总兵官时,洪承畴还是陕西三边总督,未曾被朝廷下狱。
“你?”
洪承畴是真的震惊了,他满心以为自己是被流贼的部队给捉来的,可是现在这么一听,倒明白了。
“你这个乱臣贼子。”
“本官本就是义军出身,投靠朝廷,无非为了这身虎皮好办事罢了,总督何必动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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